嗖!


    朱元璋拉著弓弦的手一鬆,那支羽箭應聲飛出,直接貼著宋濂的耳邊飛過,直直釘在了奉天殿的門框上。


    朱元璋當年參加義軍時,從一個馬夫做起,武藝自然是有的。


    他的箭術不說百步穿楊,但是準頭還是有的。


    這第一箭,算是對宋濂的警告。


    果然,經過這一箭,宋濂愣了愣,臉色也白了幾分,舉著奏折的手也下降了幾分,甚至在微微顫抖。


    但是回過神來之後,他依舊將奏折舉起,繼續以雙膝移動。


    朱元璋臉色變了又變,牙關緊咬。


    看來不給這老東西一些苦頭嚐嚐,他是不會罷休的。


    嗖!


    朱元璋再次射出一箭。


    但是這一箭,不再是貼著宋濂的耳邊而過。


    而是直接射中了他的小腿。


    殷紅的血液頓時從創口流出,也讓宋濂痛呼出聲。


    “宋濂,你退是不退?!”


    朱元璋這一箭還是手下留情了。


    隻是射傷了宋濂的右腿,沒有取他的性命。


    宋濂忍痛拔出腿上的箭矢,倒鉤帶出一大塊血肉,讓在場的官員全都心顫不已。


    扔掉手中的箭矢,宋濂晃了晃身子。


    畢竟是老人了,被射了一箭,還忍痛拔掉箭矢,再加上剜肉之痛,讓宋濂整個身體都顫抖不已。


    但是稍微穩了下身形之後,宋濂又開始手捧奏折向前膝行。


    右腿已經帶了箭傷,行動不便。


    宋濂便以一隻左腿拖動全身,同時也在地上脫出一條長長的血印。


    在場的官員全都看不下去了。


    “宋大人,算了吧,聖意不是你能動搖的!”


    宋濂對此依舊是充耳不聞,仿佛一具被人操縱的行屍走肉,不管受到阻礙都要將手中的奏折呈到朱元璋麵前。


    朱元璋再次拈出一支羽箭搭上弓弦,眼神死死地盯著宋濂,仿佛這目光就是他手中的箭矢。


    嗖!


    第三支箭矢射出直接射在了宋濂的左腿上!


    這一下,宋濂雙腿具傷,整個人直接撲倒在地。


    雙腿上傳來的劇痛讓他難以忍受,幾乎暈厥。


    但是盡管撲倒在地,宋濂的雙手依舊死死抓著那道奏折,就像是在死死抓著自己全部的身家一般。


    再次忍痛拔掉腿上的箭矢。


    宋濂的臉色已經變成了如紙一般的慘白!


    這是失血過多所致。


    雙腿都被射了一箭,再加上年事已高。


    宋濂即便是連直起身體都難以做到,更別說如同先前一般膝行。


    見到宋濂掙紮著難以起身,朱元璋和在場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吃了這麽多的苦頭,這老頭總該知難而退了吧?


    朱元璋是不忍心殺他。


    而群臣則是因為宋濂德高望重,甚至他還是在場不少人的座師,眾人自然不願意看著宋濂慘死。


    就在朱元璋長呼出一口氣,要放下手中的長弓喊太醫抬宋濂下去診治時,宋濂又動了!


    這一下,不光是朱元璋,就連在場的群臣都看傻眼了。


    因為宋濂雙腿不能行動,卻將那道奏折叼在嘴裏,整個人趴在地上,用雙手扒著地麵,開始爬向朱元璋。


    朱元璋見狀大怒!


    雙目中的怒火再難掩飾,鋪天蓋地的殺意頓時席卷整個奉天殿!


    “老頑固!”


    朱元璋大罵一聲。


    “你真以為咱不敢殺你不成?!”


    再一再二不再三!


    自己方才那三箭沒有射殺宋濂,已經給了他活命的機會!


    甚至隻要宋濂方才趁勢退下,咱這個天子食言咱都認了!


    可這老東西就像是一心找死一樣,還真以為咱當了皇帝,不會殺人了?


    好!


    想死咱就成全你!


    他持著長弓的那隻手本欲放下,卻又再次抬起,同時再次從箭筒中拈出一支羽箭,毫不拖泥帶水地搭到弓弦之上。


    見狀,在場的群臣頓時慌了!


    他們能感覺到,朱元璋是真的動了殺意,要射殺宋濂!


    “陛下,宋大人年老功高,請陛下息怒!”


    一向和宋濂關係最好的朱右連忙出班跪地求情。


    有了人帶頭,整個朝堂上頓時嘩啦啦跪了一地。


    “請陛下息怒!”


    就連朱標都忍不住開口道:


    “父皇,宋師雖然冒犯天顏,但請父皇念在他年老功高的份上,饒過他這次!”


    朱標自小被宋濂教導,更是對朱標有著開蒙授業之恩。


    盡管朱標也不喜儒家,更不喜歡以死進諫這一套。


    但是他也不希望看到宋濂真的被朱元璋射殺在這裏。


    朱元璋咬牙喝道:


    “宋濂!你看到沒有?!”


    “就連太子都為你求情,你還不停下?!”


    宋濂依舊無動於衷,用盡全身力氣向著朱元璋爬去。


    朱元璋心中大恨,但是手中動作卻不停,緩緩拉開弓弦,弓開如滿月,散發這寒意的箭頭緩緩移動,對準了宋濂的額頭。


    這一箭下去,宋濂必死無疑!


    麵對死亡的威脅,宋濂頓了頓,但是很快又開始向前爬動。


    朱元璋瞳孔縮了縮,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拉著弓弦的那隻手一鬆,砰地一聲,箭矢離弦!


    那支箭以比之前三箭快上數倍的速度直直射向宋濂的頭顱。


    隨著如同金石崩裂一般的弦響,宋濂終於停下了動作,微微仰起頭閉上了眼睛!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宋濂必死之際,一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宋濂身前,一把將那支可射殺宋濂的箭矢牢牢抓住。


    當眾人看清這道人影之後,全都呆住了。


    因為這個人,是太子爺朱標!


    在眾人眼中,朱標向來是一副儒雅的氣度,從不喜歡舞刀弄槍,更不曾聽說過太子爺習武。


    可是卻頃刻間牢牢地抓住了那支箭矢!


    就連在場武藝最好的藍玉和傅友德等人都自問做不到!


    雖然藍玉之前挨打的時候見過朱標一腳將自己的兩名彪壯的義子踹得久久爬不起來。


    但是卻沒想到,朱標的身手竟是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甚至就連自己這個久經沙場的武夫都遠遠不及!


    藍玉尚且如此,更何況在場的其他人。


    他們甚至都懷疑這人不是那位印象中的太子爺,而是一位真正習武的武學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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