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書房中。


    施耐庵和羅貫中正在伏案疾書。


    施耐庵直起腰活動了一下有些微酸的手腕笑道:


    “貫中,你看咱們過得什麽日子。”


    “用的是尚書局禦用的半生熟宣紙,天下最富盛名的徽墨,質地最好的狼毫筆。”


    “古往今來寫話本小說者,除我師徒,再無旁人了吧?”


    羅貫中也放下手中的筆苦笑道:“先生,殿下待我們師徒自然是極好的。”


    “隻是,殿下這想法也太奇特了,我……”


    施耐庵抬手打斷他的話道:


    “貫中,注意你的話。”


    “太子殿下待你我師徒不薄,你怎能說出這種話?”


    羅貫中立馬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對,連忙微微低下頭道:“是學生失言了。”


    看著羅貫中的樣子,施耐庵也不由得想起自己按照朱標所說,自己動筆時遇到的難題。


    太子殿下所說,明明簡潔明了。


    但是真正動筆寫起來,卻難如登天。


    他不由得悠然歎了口氣道:


    “太子殿下見識遠超你我。”


    “我有預感,若是能夠完全按照太子殿下所說,將這兩本書寫出,絕對能使你我師徒揚名立萬!”


    聞言,羅貫中不由得深深握緊了手中的狼毫筆。


    對此,他和施耐庵有同樣的感覺。


    朱標讓他們二人寫的書,一旦寫成,必然會在整個大明引起巨大反響。


    所以兩人倒不是因為朱標給的題材而發愁。


    而是朱標給的題材對他們二人來說,是一種全新的挑戰。


    兩人浸淫話本小說一道已經數十年,早已習慣了現有的寫法。


    而朱標的要求,如果再用他們熟悉的章回體來寫,則寫不出朱標想要的那種感覺。


    就在師徒二人準備好好再探討一下如何才能將朱標交代的內容完美寫出來時,一襲蟒袍的朱標笑著走了進來。


    “參見太子殿下!”


    施耐庵和羅貫中連忙行禮。


    朱標擺了擺手。


    “二位先生不必多禮。”


    朱標看了看被施耐庵和羅貫中丟得到處都是的草稿,輕輕一笑。


    施耐庵和羅貫中頓時有些難為情了起來。


    朱標給他們的紙,可是好上的半生熟尚書局用的宣紙,僅僅一刀,恐怕便是他們二人一年的口糧。


    “那個,殿下,實在不是草民二人浪費,這,我等從未寫過這等話本,實在是……”


    這次被朱標召進東宮奉旨寫話本,施耐庵和羅貫中自然都明白這是他們二人改變命運的機會。


    所以他們會竭盡所能寫出讓朱標滿意的試稿。


    可是一連寫了兩天,那些文字就連他們自己都不曾滿意,更何談讓朱標滿意?


    朱標微微一笑。


    “一些紙張而已,無妨,若是用完了,隻管知會一聲,孤讓尚書局那邊再送一車來。”


    聞言,施耐庵和羅貫中不由得同時在心中感歎一句。


    有錢真好,我們省吃儉用都用不起的上好紙張,你張嘴就是論車拉。


    朱標隨手拿起一張草稿紙看了看。


    看出朱標神色有些不對,羅貫中連忙解釋道:


    “殿下,這個,草民實在是無法想象。”


    “一個人,投身行伍,從一個馬夫做起,如何一步步成為一位功高蓋主的異姓王,這古往今來,實在是聞所未聞。”


    朱標輕笑道:“咱們陛下, 從一個行僧,開創古今未有之功績,豈不比區區一個異姓王更震懾古今?”


    羅貫中苦笑道:“陛下天命所歸,豈能一概而論?”


    朱標反問道:“那你書中之人,為何不能是天命所歸?”


    “這……”


    “可是殿下,古往今來,好像沒有這樣的人啊,草民,找不到原型,如何塑造?”


    朱標拍了拍羅貫中的肩膀道:


    “羅先生,紙筆在你手中,怎麽寫,不還是你說了算?”


    “被條條框框所束縛,可是寫不出好書的。”


    聞言,施耐庵和羅貫中幾乎同時心神一震,好似心中有一盞燈被點亮。


    看過了他們兩人的草稿,又通過和他們的交流。


    朱標能看出來,其實施耐庵和羅貫中並不是不能寫出自己想要的那書,而是思維一時間還被禁錮在原有的寫作方法上。


    羅貫中苦笑道:“可是太子殿下,我們二人寫了多年的書,已然形成了原有的習慣。”


    朱標笑了笑說道:“這個無妨,孤可以給你們時間來習慣新的寫法。”


    朱標知道,如今這個時候的話本小說,以章回體為主,不管是題材還是寫法,都太過拘束。而且用詞語句都文縐縐的,也太過寫實,著實是讓朱標看不進去!


    因此,朱標才將他們師徒二人召進宮來,親自指導他們寫書。


    朱標又說道:


    “書既然是寫給大眾看的,兩位先生的用詞,也該講究一些。”


    “太過晦澀,恐怕會適得其反。”


    聞言,施耐庵和羅貫中心中一震。


    “殿下所言極是!倒是我們考慮不周了。”


    朱標輕笑道:“先生言重了,你們之前的寫法,並不是說錯,而是太不符合大眾的胃口。”


    “這也是為何,能看懂你們書的人,對你們百般敬仰,看不懂的人,卻嗤之以鼻。”


    這個時代的文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命不凡的心理。


    這一點,朱標自然是心知肚明。


    要讓施耐庵和羅貫中寫出自己想要的書,就首先要從根本上轉變他們的思維定式。


    而施耐庵和羅貫中自然也不是一昧附和朱標。


    朱標的每一句話,在他們看來都有理有據而且直擊要害!


    同樣是讀書人,為何那些沒有功名在身的教書先生,名聲要遠遠比他們這些寫話本小說的好得多?


    這是許多寫話本之人想破頭,也想不通的一道難題。


    而朱標,卻輕易的就點出了問題所在。


    說得難聽點,作者嫌棄讀者看不懂自己的書,讀者嫌棄作者自命清高賣弄文字。


    這種情況下,作者要麽去遷就讀者,要麽隻能活活餓死。


    這也是為什麽即便是名氣大如前元時的關漢卿,一樣窮困一生的原因!


    羅貫中小心翼翼問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朱標微微一笑。


    “二位不妨拋棄固有的寫作方式,以白話寫就一本沒有任何拘束的書?”


    施耐庵羅貫中二人齊齊向朱標作揖行禮。


    “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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