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川路218號,程雲背著手看著掛在客廳的一幅山水畫,仔細斟酌著等談話。


    “您請坐吧。”


    “有勞了。”


    轉身,程雲對送茶的黃夫人點頭道謝,同時一道響亮的笑聲自門口傳來。


    “哈哈哈,程主任,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快坐。”


    “打擾了,黃老。”


    程雲對著黃保義點頭說道,“我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今日來,有個難題向你請教!”


    “哦呦,”黃保義的語氣都帶著驚訝,“瞎講,什麽難題能難住你呀!”


    但財神爺畢竟是財神爺,一出口就是石破天驚,程雲身體微微前傾,豎起手指,語氣中帶著讓人信服的力量,


    “我想著上海發行公債!”


    “哦~”


    黃保義嘴角的笑意收斂了下來,斟酌著說道,“發行公債,你這個出發點是蠻好的,


    既不增加稅收,也不增發貨幣,最重要的是財政上還能起到杠杆的作用,好的!”


    程雲問題,點頭笑了笑,端起青瓷茶杯飲了口茶水。


    但不出所料的是,馬上黃保義就來了轉折,


    “但是你有沒有想到現在這個階段,恐怕不行。”


    聞言,程雲麵色嚴肅了起來,緩緩放下茶杯,杯子和桌子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而黃保義這是笑容又出現在了臉上,


    “我講給你聽啊,上麵呐轟炸對吧,下麵有封鎖,那麽中間呢,還有投機商這種環境,開工都不容易啊,那還有錢去買公債啊!


    恐怕企業家們是要對新政府有抱怨的呐。


    你曉得麽?”


    “這段時間,我跑了很多地方去做調研。”


    程雲不虧是搞金融的,主打的就是靠事實說話,“調研結果來看,也發現很多問題,幣值不穩。


    你看,資本家去買公債,就害怕通貨膨脹啊!


    現在開工不久,若是抽出資金購買公債,勢必是會縮減生產投資,所以這個事情,怎麽想都難兩全。”


    “我曉得,曉得,曉得。”


    黃保義也理解程雲的難處,目前中國的經濟狀況,孫悟空來了都得撓頭皮,程雲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可謂是天人下凡了,


    自不可苛求太多,於是他安慰道,“慢慢來,五大區統一了思想,上海內部成立了工商聯籌備會議,


    那各個工廠為了配合全國的生產,產業進行了改造,那好的局麵新的局麵剛剛開始啊!


    不要急,好吧。”


    “好,不著急,慢慢來!那就在多辛苦一下陳市長了。”


    程雲臉上也露出了釋然的微笑,語氣也輕鬆起來,“陳市長請楊樹浦電廠工人吃飯,資金都批不下來,


    得自掏腰包,管生活的張茜同誌怕是不給好臉色看哦。”


    “那又有什麽辦法呢!誰讓他是市長呢。對吧~”


    “哈哈哈~”


    …


    被議論著的市長已經抵達了楊樹浦,在技術人員的解說下,開始檢閱勝利成功,


    而林啟明則是先一步來到了餐廳,著手準備慶功宴。


    “大力發展生產力,支援建設新上海。”


    把市長題字的牌匾指揮掛好,林啟明轉身問道,“吳組長,今天我們吃飯,一共請多少工友們?”


    “擺整齊一點!”


    正擺放酒瓶的吳傳宇一愣,馬上說道,“大概六十多個。”


    “六十多個。”


    林啟明喃喃,看著桌子擺放的小火鍋,有些惆悵,不行啊,自己要是拿出東西來,滿足六十號人,不好解釋交代啊!


    尤其是自己剛剛說走私計算機把家底都耗幹了,但馬上又能請六十號人吃飯,有點打臉啊。


    “這頓活該委屈大家了,沒有肉,也沒有油,這些青菜,小米和辣椒都是糧食公司的幹部親手種的。”


    正當林啟明猶豫要不去弄點豬肉,實在不行弄點火鍋底料的時候,劉傳宇出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不委屈,市長請我們吃火鍋,那是給我們天大的麵子。


    再說火鍋寓意多好啊,他意味著我們新中國的工業紅紅火火,蒸蒸日上。”


    “好!”林啟明差點沒忍住都要鼓掌了,上次見思想這麽硬的家夥還是方嘉禾和宗向方呢,


    見被請的都沒說什麽,林啟明自然也在懶得畫蛇添足,抬頭看了眼鍾表,他出聲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去請市長和楊工他們。”


    “把酒都倒上!”


    “好嘞,哥!”


    …


    “陳市長,陳市長!!!”


    “啪啪啪!!”


    餐廳的工人們用最熱烈的掌聲對陳市長表示了最熱氣的歡迎,而參觀往車間的陳市長,此時正是興致最濃的時候,


    待到掌聲落下,隻見他舉起桌上酒杯,朗聲道:“同誌們,這第一杯酒,我們先敬總工程師楊工,


    和所有的過程技術人員,是你們的專業和敬業為上海解決了最棘手的能源問題,這是將要載入中國工業史的一筆。


    我敬你們!喝!”


    “喝!!”


    在場的沒有一個不受爽快人的,紛紛都是把手中,茶缸裏,碗裏的酒是一飲而盡。


    喝完第一杯,楊樹才話語帶著激動,“陳市長,今天的成果不受個人的勝利,也是我們廠子的勝利。


    是共產黨相信群眾,依賴工人的結果。


    來,大家敬陳市長!”


    “敬陳市長!”


    林啟明瞧著這一幕,忍不住咂舌,娘的,楊樹才能在美國人的工廠裏混到總工的位置,


    除了技術夠硬,這情商也在線,看這話說的,陳市長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有時間得取取經,這說話還真是門藝術。


    兩杯酒下肚,眾人的興致也昂揚起來,但也就在此時,吳傳宇從外邊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師父,林秘書長別忘記了,你們和傑克先生打的賭啊!”


    臭著一張臉的傑克被吳傳宇拉到了中間,沒錯,是陳市長幾人和一眾工人的中間,


    加上傑克身材矮小,活生生弄出一副升堂會審架勢。


    自然,傑克的臉色那叫一個臭,


    瞅瞅陳市長,看看林啟明,最後把目光放到了楊樹才的身上,


    憋嗤了半天,用他那蹩腳的美式中文道,


    “楊,你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刷子!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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