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昌平街。


    城衛軍手持刀劍,官兵們點燃了大量火把。


    將整條街道,照的燈火通明。


    洛京沒有宵禁製度,路上少許行人見狀。


    紛紛色變,避而遠行。


    街頭一角。


    前來詢問狀況的聞川,此時正麵色鐵青。


    望著眼前之人低沉道。


    “陳總兵......這是怎麽回事?”


    西城城衛軍最高統帥,陳銘陰著臉。


    “聞先登,我也才剛到。”


    聞川強壓怒氣,咬牙道。


    “今夜昌平街十二死七傷!”


    “其中,足有六人涉及到朝中大案!”


    “其餘人等裏,更是包括了我大乾將士五人!”


    說著,聞川一指秋香等人的屍首,質問道。


    “他們死前皆奮力死戰,卻依舊沒能突圍!”


    “城西乃陳總兵治下,難道您對此事。”


    “就沒有什麽好交代的嗎?!”


    陳銘猛地回過身來,居高臨下。


    聲音冷冽,目露凶光。


    “我陳某做事,何時還需向你一個先登交代了!”


    聞川再也壓不住心頭火,衝上前怒道。


    “洛京之內,歹徒行凶!”


    “不僅全身而退,那群賊人更是還有空清理了犯罪現場!”


    “你乃城西衛軍主將,如今轄區內出了這般大事。”


    “竟連個交代都沒有嗎!!”


    陳銘雙眼冒火,喝道。


    “放肆!”


    空氣中猛地蕩起絲絲漣漪,天地似乎都要為之而色變。


    周遭士兵見狀,更是第一時間紛紛對著聞川怒目而視。


    在大乾,下犯上乃十罪之六!


    陳銘手握刀柄,厲色道。


    “下犯上,按律當斬!”


    “來人,給我拖下去!”


    剛直有餘,而圓滑欠缺的聞川毫不畏懼,隻目光死死盯著對方。


    “王總兵稍後便至,陳將軍這番說辭可以拿來應對我。”


    “可到了王總兵那裏。”


    “怕是躲不過去!”


    陳銘怒急攻心,額間青筋暴突。


    但,卻依舊沒有真的當場砍了聞川。


    市場操控一案,聖上已經安排到了大理寺。


    作為城西衛軍統領,現在案件中極為重要的人證,在他的管轄地內遇害。


    陳銘的壓力,遠超聞川所想象。


    最重要的是......他還沒有什麽解釋的辦法!


    親兵統領將聞川帶下去後,很快便折返了回來。


    “大人......眼下如何是好?”


    親兵喉嚨下意識滾動,看著地上羅列好的屍體。


    一時間,隻覺頭皮發麻。


    單是這幾個人證,就夠他們喝一壺了。


    而這群死者中,那幾個官軍打扮模樣的屍體。


    則更是令人心驚。


    這些士兵們的身上,每個人都好似被千軍萬馬犁過一般!


    少則十幾處傷口,多則幾十處!


    單是這些傷口,就足以想到當時的戰況是如何的慘烈!!


    而這一點,作為主將的陳銘如何不明白?


    也正是因此,他才感到了那額外的巨大壓力。


    軍中士兵,於城內浴血奮戰而死,賊徒卻去向不明......


    換做現代,那就是巡警製止歹徒反遭滅口的重大案件!


    而且一死就是五個,而惡人卻不知所蹤!


    比襲警的情況惡劣了無數倍!


    隻這點,就算他能將證人的問題解決。


    那些軍中悍將們,也定會就這幾名士兵的問題而對他發作。


    這件事,關乎官方的臉麵,更關乎軍方的臉麵!


    若是處理不當,那他籌備數年的準備。


    甚至可能會因此毀於一旦!


    “總兵,若不然......”


    親兵猶豫半晌,最後下定決心。


    心一橫道。


    “此間事,都是我們的人在辦。”


    “那些證人早已備案在冊,準備提交大理寺。”


    “不好做手腳。”


    頓了頓,親兵森然道。


    “可那幾個兵的屍體,卻沒有做什麽登記。”


    “看他們的狀況,應該是休假狀態。”


    “我們......倒是可以......”


    陳銘一掌拍了過去,將那親兵打的原地轉了足足兩圈。


    他雙目赤紅,如噬人猛獸般。


    “你......怎敢!!”


    親兵臉都腫了,卻愣是一聲不吭。


    跪行上前,苦苦勸道。


    “大人,目前朝堂洶湧,當今那位似有再起殺戮之意。”


    “您已是風口浪尖之位,萬不可被人抓住把柄啊!”


    陳銘沉默了。


    這一次,他沒有繼續懲治親兵。


    而是目光閃爍,似是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了這起案子,背後所牽扯的種種。


    也想到了他那敏感的身份,以及出事之後可能會帶來的連鎖反應......


    如此種種,化作枷鎖,將他牢牢套死。


    最終,滿腔的不甘與掙紮。


    隻化作了一句話。


    “你立刻回府,讓夫人攜文書。”


    “立刻進宮,麵見貴妃娘娘!”


    親兵欣喜的爬起身來。


    “我這就去!”


    而在親兵走後,其餘忠誠的士兵們看著地上的秋香等人屍體。


    猶豫半晌,最終。


    由最年長的兩名軍官動手,開始準備搬運。


    而陳銘,則是麵色慘白的看著這一幕。


    可,直到屍體被運上了車。


    陳銘卻依舊,沒有發出聲音。


    他,做出了他的選擇。


    ...


    “所以,事情發生在昌平街?”


    別院,亭閣。


    葉尋喝著冷酒,疲憊的問道。


    作為葉尋名義上的父親,實際上的小弟。


    葉敢一邊幫著倒酒,一邊匯報著最新情報。


    “沒錯,就在昌平街。”


    “事發之時,周邊並沒有行人。”


    “很顯然,這是一起精心策劃的暗殺行動。”


    說著,葉敢又道。


    “隻是後來官兵入場後,那夥賊人便逃走了。”


    “另外,具體的死者名錄和其他信息。”


    “我們暫時也還沒能弄到。”


    “隻知道,死了幾名關鍵證人,還有幾名碰巧路過的士兵。”


    葉尋放下酒杯,像是想到了什麽。


    突然問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


    “城西衛軍統領,我記得......”


    “是陳銘對吧?”


    葉敢一愣,繼而才道。


    “沒錯,就是陳銘。”


    “他是當今寧貴妃的弟弟,六皇子、十五皇子的舅舅。”


    “算是六皇子一係的中堅人物了。”


    說到這,葉敢認真道。


    “當今六皇子殿下,能夠有機會爭那位置。”


    “他這位舅舅,最少占了三成助力。”


    “外界皆傳聞,因陳銘與寧貴妃之父,當年是為了救陛下而死。”


    “所以陛下對於陳家......格外寬厚。”


    “這才有了陳銘早早繼承伯爵之位,官運亨通。”


    “眼看就要晉入五軍都督府任職。”


    葉尋感慨道。


    “五軍都督府啊......真是個誘人的地方。”


    葉敢也是附和道。


    “隻要是武將,最終的目標都是能夠前往五軍都督府。”


    “那才是武人們的最高成就。”


    葉尋砸吧著嘴,冷不丁笑出了聲。


    “怕隻怕,他陳銘是沒機會了。”


    葉敢迷惑道。


    “尊上這是何意?”


    葉尋起身,喝幹了最後一滴酒。


    “我乏了。”


    “外麵的事情,你們繼續盯著。”


    “明日再來同我匯報吧。”


    說罷,葉尋沒再搭理葉敢。


    獨自回了房。


    ...


    半刻鍾後。


    大乾皇宮內,溫仁殿。


    正打著哈欠的李四,突然被開門聲驚醒。


    “殿下......您還沒睡呢?!”


    葉尋披著外衣,頭發繚亂,僅用玉簪輕束。


    “陛下那裏,還在辦公嗎?”


    李四半天沒回過神來。


    “額......應該在的,這才醜初......”(注1)


    “平時他老人家都是醜正才睡的......”


    葉尋一邊緩步往外。


    一邊吩咐道。


    “備車。”


    李四滿臉愕然。


    “好的......”


    “......殿下您要去哪?”


    星光下,葉尋的影子拉成了一道長線。


    他的聲音虛幻縹緲,卻又帶著一絲不可抗拒的威儀。


    震得李四兩腿發軟。


    “去正德殿!”


    ...


    ps:醜初:淩晨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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