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曆二十九年。


    二月初九,除夕。


    宜結婚,會友,搬遷,開業,祭祀。


    忌掘井,訴訟。


    臘月三十的熱鬧氣氛,從大乾的南部一直燒到了北部。


    連北臨關上,都難得的掛上了幾座巨大的紅色燈籠。


    鞭炮在城牆上方響徹,劈裏啪啦一片,不絕於耳。


    將士們除卻按部就班的值勤外,臉上更添了幾抹笑意。


    作為邊關將士,過年無法回家固然讓人心中難免有些失望。


    但大乾近些年來,對待邊關將士們態度又是這樣的讓人心中一暖。


    國家沒有忘記他們,這一天北臨關的夥食更是有酒有肉。


    雖然每個人隻能分到那雞蛋大的一小杯,還都是沒有什麽度數的低度米酒。


    但所有人都是這麽的高興。


    大乾軍營中是禁酒的,這是常識。


    可這些規矩,在除夕夜的這天都被無限放寬了。


    除了酒之外,那整隻整隻被架上桌的烤全豬、烤全羊,更是隨意敞開了吃!


    以這些將士們的胃口,僅這一天消耗的豬羊,就已經比得上平時數月的消耗!


    如果換個時代,換個國家。


    恐怕都無法負擔的起北臨關這麽多將士的消耗。


    可這裏是大乾的邊關!


    這些將士,更是數十年如一日的鎮守在這人族的邊界線上!!


    大多數人,從上了北臨關開始,就再也沒下去過了。


    不是死在了這漫長高聳的城牆上,便是在老邁之後轉入了後勤部門。


    他們很多人,都是沒有親人眷屬的,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在了這片邊境上。


    大多數人,他們的名字在死後便會迅速被人遺忘。


    世人也鮮有知曉,他們事跡與一生的。


    可他們從無怨言,勤勤懇懇,無懼風雪與近在咫尺的死亡。


    毅然決然的,投入到了這片事業中。


    大乾境內不知情的一些人,或許會說北境邊軍如何的不堪一擊。


    會說北方三州,每年都會湧入何其多偷渡的蠻族。


    他們風言風語,一出場就站在了道德的製高點,肆意批判著北方的局勢。


    甚至少部分人,還會怒罵邊軍的不稱職。


    但卻仿佛忘記了,正是這樣一群他們怎麽都看不順眼的人。


    在一個個日日夜夜中,無聲守護著這個國家。


    甚至奉獻出了自己的一生。


    而除夕夜這一天的午後陽光,似乎並沒有帶來更多的暖意。


    城牆上,一個巡邏的士兵攥著雙手不斷哈著氣。


    試圖讓自己已經快要失去知覺的雙手,得到一絲絲的溫暖。


    “娘的,這群蠻族可算安靜下來了。”


    “不然這個年都過不好!”


    士兵嘴裏罵罵咧咧的,除夕至過年的這幾天,往年蠻族可是都不怎麽消停的。


    好在今年的情況格外稀奇,那些蠻族已經安靜了好久了。


    算算日子,得有兩個月了吧?


    想到這,士兵心裏一動。


    又不禁想起了數月前,九殿下放出的那些話語。


    還得是殿下!


    多少年都沒辦法消停的蠻族,一見到殿下來了。


    不過幾句話下去,就嚇得那群蠻族不敢亂動了!


    正心裏一陣驕傲的功夫,士兵目光隨意掃了掃城牆前方。


    目光忽然間,就頓住了。


    隱約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個身影,正在緩緩走來。


    對方的動作不算太快,但也絕對不算慢。


    尤其是對方那一身黑色的裝扮,格外的顯眼。


    在這樣一個冰天雪地,四處都是一片雪白的世界裏。


    簡直就像是一盞明燈!


    想不注意到都難。


    士兵沒有任何猶豫,作為已經在北臨關待了四年的老人。


    他毫不猶豫的,就吹響了手中的哨子。


    這玩意兒是木頭做的,效果不算頂級,但好在北臨關上十分空曠。


    哨子一響,周邊巡邏的士兵,隻要在百來米距離內的,立馬就能聽到!


    而北臨關的巡邏區域,都是二十米一個兵的。


    不過短短刹那間,一片片哨音此起彼伏。


    幾乎是瞬間傳遍了整個北臨關上方。


    ...


    葉尋沒有離開,這個年他是注定要在北臨關過的。


    作為一名皇子,理論上來說他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走。


    更不用說,他已經在北臨關待了好幾個月,如今蠻族更是已經消停了的時候了。


    但他沒走,依舊留在了這裏。


    因為,他想要和士兵們一起過個年。


    皇宮裏的年,他年年都可以過。


    但是北臨關,他卻不是每年都會來。


    既然來了,他就想要多和士兵們待一待。


    哪怕,隻是過個年。


    因為天還沒黑,晚上的“宴會”也還沒開始。


    這個時候的士兵也好,將領也罷,都還在各忙各的。


    士兵們忙著巡邏的巡邏,忙著搬運酒水食物搬運。


    將領們則是總結著過去一年的各種大小戰役和細節,以及為年關的布防不斷做出調整。


    每個人都在忙碌著,因為隻有現在把活兒都幹完了。


    晚上的時候,大家才能真正的,好好的休息一晚。


    哪怕隻是一晚,但對大乾的將士們來說。


    除夕的這一夜,比過去以及將來一年的任何一天都要更重要。


    直到,城牆上響起了那片哨音。


    葉尋沒有任何猶豫的,第一時間衝上了城牆。


    和他一同出現在這裏的,還有十幾位將軍。


    幾乎沒費任何力氣,葉尋就見到了遠處那個還在不斷靠近的身影。


    那是一個強壯的,高大的身影。


    也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葉尋緩緩抬手,周邊將領們會意後立刻喊道。


    “讓下麵的將士們,不必緊張!”


    頓了頓,葉尋身旁的將領又補了一句。


    “城牆上巡邏的士兵!”


    “繼續警戒,但莫要攻擊!!”


    葉尋仔細的,認真的,甚至是一動不動的看著那道身影。


    同時,感知力幾乎擴大到了最大範圍。


    通過天命星象的能力,葉尋再三確認了沒有任何問題後。


    才對著身旁的將士們,低聲說道。


    “我去見它。”


    “你們,都在這裏等著吧。”


    說罷,葉尋完全無視了將士們的驚呼和著急聲。


    身體瞬間淡化在了原地。


    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來到了北臨關下,三百米開外的位置了。


    這,也是勇格出現的位置。


    對方見到葉尋如約出現了,似乎是鬆了一口氣。


    額頭上那不知是累的,還是熱的,又或者是嚇出來的汗珠。


    很快就滴落在了胸前的黑色貂皮大衣上。


    “我時間很緊。”


    “一會兒就要離開。”


    勇格長鬆一口氣,跟著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袋子。


    “我拿到了一樣東西,可能對你會有用。”


    隨著勇格的話,葉尋的目光也隨之轉移到了對方手上的袋子上。


    隱約間,葉尋的心髒都仿佛漏了一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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