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玄闕宗讀到的記載,是否是我出生在銀鬆城,少年時拜入尋夢天,成仙後回到聖佑宮,最後因為父親是宮主而得以繼任?”


    “嗬,完全是假的!”


    靈祥宮主嗤笑著繼續解釋道,“我生就生在尋夢天,父母當時都是尋夢天弟子,這可比‘少年’要早多了!直到二十三歲成仙後,我便在一眾師兄弟的幫助下,助父親殺回聖佑宮,成功擊敗了五煞。”


    “當時,冥王眼看形勢不妙,放出其子地獄欲要助陣,卻反被其子因恨殺死。但卻又因魔煞功而得以重生,於是我等也明白了,隻要魔珠不毀,魔煞便也無法被殺死,就和你我內丹成仙所得的命格神器一樣,甚至還更霸道。所以,我們這才不得已請求了你們玄闕宗…”


    “我明白了。”


    蕭衡開口道,“宮主的意思是,我們玄闕宗如今正關押著六煞,但也同時掌管了用以控製他們的六魔珠。而宮主想要的便是這六魔珠,將六煞掌控在聖佑宮手裏,對吧?”


    範遠、薛十七聞聲轉頭看向蕭衡,一起麵露驚訝。


    “哈,不愧是老祖宗!”


    靈祥宮主再度大笑了聲道,“差不多,但不完全對。因為其實當年,我等幾個雖擊敗了六煞,但也隻是剛剛渡劫的金丹天仙而已,還無法做到煉化六魔珠以掌控六煞,這才不得不暫且交由玄闕宗。”


    “…但如今百年過去,我靈祥早已今非昔比,今日的我再要煉化六魔珠已是易如反掌。可當我向玄闕宗反複請求接回六煞,將他們關押在聖佑宮看管時,卻隻被你們大樟長老反複拒絕。”


    “要知道,百年前冥王在圓明洲西域大開殺戒、殘暴統治時,你玄闕宗離那麽近,還從未阻止。過了三十年到我等擊敗五煞、收複聖佑宮時,還是未出半分力氣…”


    “既如此,那不論魔珠還是魔煞,都該隻是我聖佑宮自家的事了,對吧?”


    “可隻因當時有高人能煉化六魔珠,你玄闕宗就把六煞接去當你們的典獄長用,用到了現在,甚至還拒絕歸還嗎?就算不論冥王他是假意拜師,其中也有四個還是我聖佑宮的仙師呀!”


    “而且…這還不是最重要的,薛小姐,更重要的是…”


    靈祥宮主說著看向了薛十七去,“魔煞的功力以魔珠為依憑,他們在我聖佑宮住了三十年仍隻修煉出六煞,足以說明消失了三百年的九魔珠中,他隻據有其六。這六煞中,便是冥王屬木,地獄屬暗,神火屬火,雷電屬雷,九天屬土,黑武屬金。除此外,最後的水、風、光三魔珠仍下落不明。”


    “於是在我替父親奪回宮主之位後,我也打算出發去走遍了承天境八大部洲,尋找剩下的三魔珠。”


    “但就在這時,我的父親拿出了風魔珠,原來此物三百年來一直由聖佑宮收藏。這也就解釋了為何冥王會潛入到我聖佑宮來,蠱惑仙師們修煉魔煞功,興許他正是在不知何處打探到了有關的線索。”


    “而我在尋夢天的師弟,如今就在你們麵前的、身為聖佑宮執事長老之一的‘艮天’長老,也據有著家族傳承的水魔珠。”


    “如此,便隻剩最後的光魔珠了。”


    “可當我曆時數十年,遊遍了八大部洲,像你們今日一樣拜訪過了無數個修仙門派和妖類部落、王國、城池,居然都沒有任何線索。直到我父親有意隱退、傳位給我,我才不得不回來繼任宮主,結束了旅途。”


    “直到這時,最後的光魔珠依然沒有一絲線索,那究竟會在哪呢?於是縱觀天下,我就隻有一個地方沒去過了。”


    靈祥宮主說到這,從寶座上站起了身來、伸手指向了薛十七去,“…那就是,你們玄闕宗的寶庫!”


    “宮主,你!”


    薛十七聽到這也實在聽不下去了、同樣站起身來,稍顯出了些與往日在桂嵐邑樹林裏時那番一樣的焦急神態,“你這可就過分了!若說交還六煞給你聖佑宮也就罷了,這還說得過去。可你現在據有風、水魔珠,居然還無憑無據懷疑我玄闕宗藏有光魔珠嗎?你這是想要控製六煞還不夠,要重新集齊九魔珠,再造三個魔煞出來嗎?”


    “哈哈哈…”


    高座兩旁的一眾長老們聞罷又是大笑起來。


    “小仙女,我懶得和你爭。”


    靈祥宮主邊說著、邊邁步走下了台階,“因為同樣的爭執,在你來之前,甚至你出生之前,我就早已和不知多少位玄闕宗仙人爭過了,所以我才知道,你若先回稟你宗門的長老,尤其是那個做主的大樟,那就絕不會再有下文。”


    “所以這麽多年過來,我也爭膩了。”


    “但這一回,你堂堂玄闕宗居然有事要拜托我聖佑宮了。那你現在聽到了,若要請聖佑宮出麵,哪怕隻是打探情報,那確實也是有條件的。”


    “三十年五煞之亂,我聖佑宮與銀鬆城不知多少萬人妖喪命,流離失所,背井離鄉。我家族更是滿門慘死…而我不靠玄闕宗幫助,親手完成了複仇,所以我以為,我有這個資格和必要,接管六煞,掌控九魔珠。”


    “你等若是不設法取得七魔珠來給我,那不論你等代表玄闕宗要來請聖佑宮幫什麽忙、辦什麽事,即便隻是打探消息,也就統統不必再談,可以回去了。”


    說到此處,靈祥宮主已與範、薛、蕭三人擦肩而過,走到了殿中。


    薛十七轉過了身去看著他的背影,範遠和蕭衡則仍隻盤膝坐著,轉頭去看而已。


    然而,就在這聖佑宮眾人皆掌握了主動、從宮主到一排長老都在竊喜,形勢對玄闕宗三人極為不利,薛十七也不知如何作答之時——


    隻見範遠站起了身來,貼到十七身邊,細聲耳語了一陣。


    這一番耳語看似是多餘,以在場眾仙人的耳力完全能清晰聽到,可範遠說出口來的盡是青雲境語言。


    不隻是眾仙人,就是坐在地上的蕭衡,也是即便能聽到、也根本聽不懂。


    等到範遠說完站到一邊,薛十七臉上的急怒也盡皆消散,居然變成了是一副無比自信的笑容。


    笑容從聖佑宮眾人轉移到範、薛二人臉上,在場形勢也幾乎是反轉了過來。


    ……


    “這位範小兄弟說的什麽?”


    靈祥宮主當即轉身疑問,神情與語氣間略微流露出了一絲不安。


    “沒什麽。”


    薛十七答道,“原先忘與宮主交代了,其實我與範師弟是從青雲境來的。對了,宮主既說曆時幾十年找遍天下,那可曾去青雲境找過?”


    “…沒有。”


    聽不懂青雲境語言便已暴露,此時他也隻得如實承認。


    “那麽,問題來了。”


    薛十七道,“首先,您既然還有沒去過的地方,也沒去過我玄闕宗寶庫,又如何能確定…光魔珠就在我玄闕宗呢?”


    “嘖…”


    靈祥宮主背過兩手、開始略顯煩躁,“你玄闕宗口口聲聲稱天牢要犯可以申請修煉魔煞功以減刑做典獄長,這不就說明,當今除已有的六魔煞外,還有空餘的魔煞名額嗎?可風魔珠和水魔珠在我這,那麽最後的光魔珠還能在哪呢?”


    “而青雲境又是人族淨土,幾乎所有妖類皆無法生存,不算上你,據說也已經幾百年未出一個仙人。若像光魔珠這等寶物流落到青雲境,能不像五百多年前你們雲嵐石現世一樣,弄得青雲境天下大亂嗎?”


    “那時你們隨便派出去個弟子收回,都成了私藏神石的叛徒,你玄闕宗豈會有人不貪光魔珠?”


    “是,當時是有人背叛了不假。”


    薛十七繼續道,“可雲嵐石本即是我派之物,是我派創派祖師之一‘雲嵐’的命格神器,傳承後世,一直完好保管。有弟子覬覦其靈力而起貪念,我玄闕宗當時也已再次派仙人將叛徒捉拿,平定大亂,收回雲嵐石繼續保管了。而那光魔珠…”


    “…誒,你等等。”


    靈祥宮主聽到這便是立即打斷了薛十七,“玄闕宗何時收回雲嵐石了?當年不是沒找到嗎?”


    “哦,是嗎?”


    薛十七故作姿態說道,“宮主歲數再大,也是外人。我年紀再輕,也是正式入門的玄闕宗弟子。宮主莫非比我還清楚,我們雲嵐石的去向嗎?”


    “嗬,小仙女!你才入門多久?”


    靈祥宮主冷嗤一聲,一甩袍袖,邁步走回高座去、邊走邊說道,“就從魔煞功的真相與曆史來看,你莫非還看不出,你的宗門欺瞞了你的事可多了去了嗎?玄闕宗十三萬年的曆史底蘊,就是現任代理主事的大樟都一萬多歲了,能藏多少事,是你幾個月能清楚的嗎?”


    “本座就告訴你吧!不管你師父還是其它宗門前輩和你說過什麽,你又是從何處聽說了解…總之,五百多年前那場青雲境之亂,你玄闕宗雖捉回了叛徒,但根本沒有找回雲嵐石!”


    “起初他們也像我找光魔珠一樣,派遍弟子在八大部洲尋找,或對那叛徒施以萬般極刑想逼其招供,但這種事折騰個幾個月沒結果一般也就沒下文了。直到現在,玄闕宗也沒有找回雲嵐石。”


    “不信你們就回去一趟,就說想看一看,或者哪怕是趁幫我偷魔珠時也順帶搜一搜呢,但你是絕對看不到、找不著的,或是最多也隻能看到個仿製的。和他倆手上的劍和尺並不配套。”


    “因為你們那叛徒在被捕前,早已將雲嵐石送出去藏起來了!”


    “他以仙人法力製作了一份地圖,加上法術禁製,分成四十八份,丟給了青雲境的凡人去傳承。但凡人且不說集齊分散的地圖有幾重難度,即便是齊了,也破除不得法術禁製。即便是破了,萬裏之遙,若無仙人相助、也根本過不來承天境,如此…那叛徒便也就這麽把兩邊的人都給蒙蔽了五百年。”


    靈祥宮主此時坐回了高座上,架腿起來、得意洋洋的解釋道,“所以,六祖神器都能被一個小小的叛徒弄丟,興許你玄闕宗也是羞於提起此事,才對你兩個後輩說雲嵐石已收回吧,哈哈!”


    “宮主對此事又為何如此確定?”


    薛十七繼續問道,“若是我說,其實當年玄闕宗就已經通過那叛徒招供找到了雲嵐石,為了蒙蔽整個天下八大部洲,以斷絕承天境有人對我玄闕宗的神石有歹念,才編了這麽一出地圖的故事呢?”


    “哈哈哈…不可能的,小仙女,別裝腔作勢了。”


    靈祥宮主繼續大笑著,“本座說過了,雲嵐石找沒找到,你回去找一找就知道了。至於本座是如何確定,你莫非忘了,我是在尋夢天出生,在尋夢天修行二十三年成仙的嗎?”


    “我在尋夢天修行時就有見過一位仙人,他正是五百年前被你們那叛徒安排在那,以接待湊齊地圖、解除禁製,來到大曦洲找雲嵐石的人的。”


    “但這個人若與玄闕宗有聯係,或直接就是玄闕宗弟子,那麽他便會繼續藏匿、不會現身,讓這個人撲空。”


    “隻有巧到剛好是個與玄闕宗有仇的、沿著地圖找到尋夢天,他才會現身,帶著他去見到被完好藏起來的雲嵐石,再順便把他接納為手下。而後繼續那個叛徒的意誌,一起對抗玄闕宗。”


    靈祥宮主得意道,“這才是你們雲嵐石的真相!懂嗎,小仙女?”


    “…明白了,多謝宮主。”


    話音剛落,便見薛十七抬手抱拳、恭敬俯身,對宮主與眾長老行了一揖,一旁的蕭衡也站了起來。


    “盡管您一開始並不配合,適才也並不像是主動提供的,但我們所想要委托打探的情報和線索已經得到了。”


    薛十七微笑道,“至於六煞與九魔珠之事,我會呈稟大樟長老,或是待有機會返回仙島親自詢問六煞以核實。今日…就不在貴寶地多做叨擾了,告辭。”


    “你!”


    聽得這樣一說,靈祥宮主才是突然反應了過來,便猛地又站起身來,指向薛十七,滿臉是一副瞠目結舌中夾雜著氣急敗壞的神情…


    “小仙女,竟敢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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