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清走到床邊坐下,看見宋理宗氣若遊絲,她一邊擦拭眼淚,一邊說:“陛下薨,我們孤兒寡母怎麽辦?”


    宋理宗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抬起的手臂不肯放下,指著門外。


    謝道清問:“陛下,是想告訴妾身,陛下走後叫妾身好好選拔宗室優秀子弟傳承大宋江山?”


    宋理宗艱難地搖了搖頭,然後胸脯劇烈起伏,一雙眼睛開始變得灰白,很明顯他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但是他就是不肯閉上眼睛。


    “既不是此意,又是何意?”謝道清問。


    宋理宗指著門外的手指劇烈顫抖。


    “陛下是想見寵妃最後一麵?”謝道清問。


    宋理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不語,又不肯把指著門外的手臂放下。


    謝道清急的掉眼淚,一邊擦拭眼淚,一邊哭著說:“這不是,那不是,妾身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宋理宗盯著她的眼睛圓瞪起來,手指指向門外。此時門外走進來一群拿著壽衣,端著金盆,金碗,龍袍的宮女,她們走到謝道清身後,謝道清擺了擺手,她們把金碗,金盆,壽衣,放在屋裏,然後陸陸續續走出房間,不一會兒,她們在一群太監,侍衛,太醫的簇擁下回到房間。侍衛,宮女垂手站立,低頭順目,太醫中一個身形消瘦,走路顫顫巍巍,滿頭花白頭發的老人走到床邊,他為宋理宗把脈,發覺到宋理宗脈搏猶若遊絲,他跪倒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說:“老臣無能,不能救活陛下,請皇後治老臣的罪!”


    謝道清擦拭眼淚,“如今陛下已一甲子之數,已過天命之年,若薨,也當在預料之內!”她說,放聲大哭。


    宮女,侍衛本不想哭,隻是看到謝道清哭了,他們跪倒在地上,佯裝著傷心流淚,哀嚎聲,和嚶嚶幹嚎聲混合在一起,傳播開來。宮女,侍衛眼中沒有一滴淚水,卻不停佯裝擦拭眼淚,有時又偷看謝道清。


    謝道清掏出手帕,擦幹眼淚,然後一邊擦拭宋理宗麵頰上的眼淚,一邊繼續說:“陛下可是想讓臣妾,照顧好你的骨血禥兒?”


    宋理宗急忙點頭。


    謝道清繼續說:“可是想讓禥兒登基?”


    宋理宗急忙點點頭。


    宮女,侍衛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互相交流眼神之際,有的嘴角撇著,有的眼中露出為難之色,有的瞪大眼睛流露出驚詫,有的幹脆低頭皺緊眉頭。


    謝道清繼續說:“我已知陛下心意,臣妾一定會按照陛下的旨意辦!”


    宋理宗扭頭看向門外,指著門外的手臂不肯放下。謝道清心想: “陛下心裏還惦記著什麽?”這之後謝道清再問什麽,宋理宗都沒有任何表示,隻是直勾勾地盯著門外。


    陸秀夫,文天祥,陳宜中,張世傑,楊鎮先後從門外走進來,他們跪倒在床邊,山呼萬歲,他沒有任何表示,隻是直勾勾盯著門外,當趙禥帶著楊巨良從門外走進來,他眼中短暫地綻放出精光,隨即又黯淡無光。趙禥帶著楊巨良跪倒在地上。他抬頭心疼地看著宋理宗,“兒臣來晚了一步,沒想到父皇……”接下來的話,他說不出口,嗚咽地擦拭眼淚哭。宋理宗指指群臣,又指指趙禥,群臣紛紛說:“臣等願輔佐趙禥登基!”他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又指著謝道清,謝道清說:“臣妾會盯著眾臣子,若有人違逆禥兒,臣妾第一個不答應!”到了這時宋理宗嘴角泛起微笑,眼睛慢慢閉上,手臂放下,呼呼急促地喘了幾聲,就沒了生氣。


    趙禥放聲哀嚎,其他臣子跟著哀嚎,大家哭了一會兒,商量著死者為大,然後各自行動。


    皇宮中頓時亂了,舉著燈籠的宮女和太監亂竄,影影綽綽的燈影在漆黑的宮中亂晃,交織。嘈雜的腳步聲響徹一夜,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焦急的神色,一夜忙下來,太監,宮女白眼仁盡赤。


    第二天一早,長長的送葬隊伍排列在宮門之前,最前麵,趙禥,賈似道,陸秀夫,楊鎮,文天祥,張世傑,陳宜中披麻戴孝,他們身後披麻戴孝的大宋士兵舉著招魂幡,神情肅穆地注視著前方,中間是馬車拉著的宋理宗棺槨,棺槨兩邊跟著兩排騎在高頭大馬上,披麻戴孝的大宋騎兵,他們舉著霍亮的刀槍,肅穆地盯著前方,隊伍最後是一排排的大車,車上裝滿了綾羅綢緞,金銀珠寶,大車兩邊的太監,宮女披麻戴孝,有的端著金盆,有的捧著金如意,有的捧著宋理宗生前喜歡的青花瓷。


    宮女吱呀一聲打開,趙禥帶著文武百官哀嚎著走出皇宮,他們身後的隊伍緩緩跟著,哀嚎聲,痛哭聲混合在一起,衝破寂靜的晨霧,在臨安城裏回蕩。行人紛紛跪倒在路邊上,路邊枝頭上的鳥兒哀鳴著飛向高空。


    “宋理宗死了!”妙嚴說,拉開車窗簾子,看向外麵。


    吳劍男匆匆瞥了一眼送葬隊伍,看著妙嚴,“看來麵見大宋天子之事隻能再等了!”


    妙嚴探出頭,看路邊的另外一輛馬車,郝經從車窗探出頭,與他們一樣正注視著送葬隊伍。然後郝經從馬車上下來,向他們走過來,妙嚴合上窗簾。


    郝經在馬車外說:“公主,我們回去吧!”


    “回吧!”妙嚴說。


    車夫駕駕吆喝,馬鞭聲啪啪傳來,然後馬車車輪吱呀吱呀響了,車廂輕微的晃動。妙嚴又拉開車窗簾,探頭看去。她看見郝經已經上到馬車上,他的車夫正趕馬車追趕他們,聖母奶奶的馬車卻還停在路邊。聖母奶奶凶巴巴盯著披麻戴孝的賈似道。


    “她要做什麽呢?為什麽緊盯著賈似道?”妙嚴這樣想,一刻也沒移開視線,聖母奶奶從馬車上下來,帶著木萍,周婉兒,提著寶劍徑直向賈似道走去。“壞了,她要殺賈似道!”她繼續想,盯著聖母奶奶的眼神裏露出焦急,“快,讓聖母奶奶跟隨我們回驛站!”她說。


    歐陽仆,韋奴,金龜子,土行者,火行者,浪子劍縱馬飛奔到聖母奶奶身前。揚起的塵埃在馬蹄後麵緩緩升到天空。聖母奶奶執意衝出去,明教四大護法,歐陽仆,韋奴攔住她,她帶著木萍,周婉兒繞過他們,他們再攔住她們,聖母奶奶拔出寶劍要與他們動手,他們以身抵住聖母奶奶的劍尖,聖母奶奶的劍鋒遲遲不肯刺下去,注視著賈似道遠去背影的眼睛裏流露出憎恨。護送棺槨的大宋士兵看見了他們,向他們走來。聖母奶奶收了寶劍回到馬車上。明教四大護法,歐陽仆,韋奴簇擁在馬車四周,馬車離開了。大宋士兵又回到隊伍中去了。


    妙嚴,吳劍男覺得蹊蹺,不時拉開車窗簾子,看後麵的馬車,馬車跟著。當他們回到驛站臥室時,看見聖母奶奶縱身到屋頂上。她眺望送葬隊伍,有時抽出寶劍,指著送葬隊伍,有時縱到空中揮舞寶劍。直到看不見送葬隊伍了,她才回到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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