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審判,是劍宗最高權力匯集之處對嚴重違背宗門規定的成員進行定罪的流程。


    不過今天的劍閣審判非常特殊,第一個特殊的地方是今天幾乎所有劍閣長老都來了,第二個特殊的地方是被審判者的家族族長無法按照規定到場,而是由家族二把手賀蘭敬代替出席。


    劍閣大長老上官虹眉頭緊鎖,賀蘭緣的審判結果會怎樣其實不是他最憂慮的問題,最近劍宗平靜之下的暗流湧動,以及那個重傷了賀蘭鐵心的邪修才是他現在一直很擔心的事。


    “賀蘭緣,你這次盜竊宗門名劍,並偷渡到魔法世界,卷入紛爭。造成宗門強者重傷、‘紫電’和‘青霜’險些遺失。”劍宗掌門祁連犰麵無表情地念著準備好的台詞,“這些罪行,你可承認?”


    雖然是劍宗掌門,但劍宗的實際權力都在劍閣長老們手中,包括這次審判的結果也是由他們定奪,祁連犰很清楚這點。他這個掌門大多數時候就隻是個“秘書”,負責傳達命令和走流程念念台詞。


    賀蘭緣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央,她眼角的紅腫還有淚痕尚未消去,麵對掌門的問話,她沒有任何反駁餘地,隻能呆呆地點了點頭。


    “我承認……”


    “好,那麽接下來……”祁連犰正打算把流程繼續推進下去,二長老歐陽雷動卻打斷了他,他隻好閉上了嘴等對方發言。


    “我可不覺得這賀蘭家的大小姐隻有這麽一點問題。”歐陽雷動冷笑道。


    “她作為賀蘭鐵心的女兒,那老東西對他可謂是偏心至極。每一次宗門給各上九家分配修煉資源或者是派發高手指導的機會,賀蘭鐵心全部都給他女兒爭取去了。”


    “可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劍氣五段,劍法和劍心四段,這些昂貴的修煉資源全部打水漂了!”歐陽雷動聲厲如雷,“她平日在宗門裏可是天天偷懶玩鬧,仗著是賀蘭鐵心的女兒,花著宗門的錢大肆采購一些魔法世界的無聊玩意兒,這種資源的浪費必須停止!”


    “我支持二長老的意見,我這裏有幾位人證,他們都是平時和賀蘭緣一起修煉的後生,他們可以證明二長老說的是事實。”另外一位和歐陽雷動相同派係的長老立刻附和道。


    附和的長老越來越多,有人甚至分門別類給賀蘭緣羅織了數十條罪名。


    賀蘭緣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她從小在父親的保護下長大,雖然父親對她修煉非常不滿非常嚴格,但有什麽要求基本都會滿足她,麵對這一群大人或正常或故意的為難,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我認為這種不上進的廢物就該逐出劍宗,任她自生自滅。”


    “逐出宗門也是給劍宗丟臉,死刑,直接死刑!”


    一旁代替族長出席的賀蘭敬很是著急,他擔心賀蘭緣這個心智不成熟的年輕人在這群長老施加壓力之下把該認不該認的罪全都給認了,連忙幫賀蘭緣辯護了起來。


    “各位長老,我家族長現在身受重傷尚未清醒,如此重判我覺得還需要先征求下他的意見。”賀蘭敬知道這次族長女兒闖的禍可不小,但他也清楚這裏麵也有很多是和賀蘭鐵心結過梁子的長老想趁機徹底搞垮他。


    不過他權小勢微,僅僅隻是個家族二把手,也沒有賀蘭鐵心那般劍榜排行第二的實力,他連反駁這些長老的資格都沒有。他現在隻能是想盡辦法把這場審判往後拖。


    “不如等我們族長蘇醒我們再對賀蘭緣重啟審判吧,這樣的話才能顯得更加公正,自古以來劍閣審判當事人的族長都是需要出席的。”


    三長老司馬鐸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賀蘭敬啊,你現在可是代理族長,難道你在這裏還不能算數嗎?”


    賀蘭敬滿頭大汗,連一向和稀泥的三長老都下場了,這個聲量下他想要保住賀蘭緣簡直是難如登天。


    可他作為賀蘭鐵心這麽多年的老部下了,族長對他恩重如山,當初要不是他實力不濟,賀蘭鐵心甚至想推選他進入劍閣。賀蘭緣這丫頭也是他看著長大的,雖然年輕不懂事愛偷懶,但天賦還是有的。


    如果她出了什麽事,自己之後怎麽去麵對醒過來的賀蘭鐵心?


    “諸位長老,賀蘭緣雖然犯下大錯,但好在沒有造成什麽無法挽回的後果,兩把名劍都已經回到劍宗,鐵心族長也幸運地活下來了。希望大家能老看在賀蘭緣的生母曾經有以命護宗之功的份上,原諒她這次的年輕不懂事吧。”


    賀蘭敬當著所有劍閣長老的麵跪了下去。


    “她生性偷懶愛玩,這一點我們以後定會嚴加管教約束,但其他的一些罪名我相信長老們都知道是無中生有。”賀蘭敬將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如果長老們願意高抬貴手放過這孩子一馬,我賀蘭敬願意替她分擔懲罰!”


    “敬叔叔,你何必做到如此地步,他們讓我認,我認便是了……”賀蘭緣大哭著想衝過去扶起賀蘭敬,但卻被幾道劍氣封住了行動。


    “哈哈哈,你們賀蘭家這麽護犢子啊?”歐陽雷動看見這一幕隻想發笑。


    “當初賀蘭鐵心在劍閣將白鹿家三兄弟逐出宗門的時候,可沒有用過這些說法、顧慮過這些情麵哦。”


    “他賀蘭鐵心以前用‘實力為尊’的說法上綱上線地鏟除異己,不知道有沒有想到今天這因果報應會輪回到他自己身上啊?”


    賀蘭敬近乎絕望,目前讚成嚴格懲處賀蘭緣的呼聲完全占了上風,這樣下去的結果就算不死也是被廢掉修為逐出宗門。


    “作為晚輩,我想說一下我自己的看法。”


    說話的人非常年輕,但他一開口很多劍閣長老都不得不安靜了下來以示尊重。


    “劍聖”,這是劍宗全境高手擂台戰一百連勝才能獲得的稱號,每一代劍聖幾乎都是穩居劍榜第一位。


    這個稱號本身並無任何實權,因為實力高強者並不一定擅長管理或者玩弄政治權術。


    但在實力為尊的劍宗,無關輩分資曆,無關權力血統,這種靠實力獲得的稱號就算是劍閣長老都必須萬分敬重。


    “我也是晚輩,也能理解她的那種不成熟,我相信各位長老年輕的時候也會有類似的經曆。”東方雲飛不卑不亢地說,“因為年輕,沒有見識過更大的世界,所以很多時候會抱有一些天真的想法。”


    “即使是我,也是一樣。我曾經以為自己就是最強的,所有的高手都會被我擊敗,所有的弱者都不值一提,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東方雲飛的餘光忍不住瞟了一眼另一張桌子上正在發呆的蘇逸塵,“可後來見識到了更大的世界之後,我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時候得饒人處且饒人。”


    他說這一番話除了是因為賀蘭鐵心之前幫他修複“綻華”有恩,也帶有他個人的想法。


    “況且我認為劍宗現在不應該把精力浪費在內鬥之上,那位身份不明的邪修高手能把賀蘭家主傷到那種程度,我覺得對方的實力不會在我之下。”


    東方雲飛很清楚,當初他擂台戰最後一場贏賀蘭鐵心贏得並不輕鬆,對方劍氣十段,而自己劍氣修為隻有九段,他能贏很大程度是依賴了自己“相同程度的劍意可以獲得三倍劍氣”的先天染變。


    再加上“紫電”劍氣主要克製修仙者和魔法師,和克製煉體強者、內戰占優的“綻華”對拚毫無用武之地,東方雲飛這才利用自己十段的劍法修為戰勝了劍法九段的賀蘭鐵心。


    “最近修仙世界和魔法世界都發生了很多大事,天下並不太平,劍宗可能要麵對的挑戰還很多。”


    這番話很是觸動一直在沉默不語的上官虹。他對如何處理賀蘭緣並不在意,畢竟賀蘭緣隻是個五段水平的後輩,影響不了大局,劍宗紈絝子弟不算少,多養一個閑人也無所謂。


    他很擔心的是賀蘭鐵心出事後對劍宗高端戰鬥力的影響,還有那位神秘邪修,那位神秘邪修和賀蘭鐵心起衝突的原因看上去是為了搶奪“青霜”劍,但是上官虹清楚,劍宗的名劍並不像“神器級”武器一樣誰都能用,不是劍宗的人去搶一把“青霜”其實毫無作用。


    所以不能排除那個邪修的目標其實就是賀蘭緣本身,雖然現在還不太清楚原因,但真把賀蘭緣逐出宗門了可能反倒順了對方的意。


    賀蘭鐵心以前確實是和他競爭劍閣大長老之位的競爭對手,但現在不是那種不顧大局打擊報複的時候。


    “雲飛說得很對,我也並不讚成現在對賀蘭緣乃至賀蘭家族進行過於嚴厲的懲處。”


    上官虹此話一出,所有的長老們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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