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黎簇沉默著走在沙漠中,一路上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黎簇一直跟在我身後,安靜的有些反常,有幾次我都覺得他是不是在暗自盤算從後麵突然攻上來弄死我。但沒有,他隻是一直低著頭在想事情。


    我難得見他這樣,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是我有錯在先,於是對身後道:“老天還是眷顧我們的,好在這裏不是古潼京深處,我們隻是在沙漠外圍,喏,連白沙都沒有看見。”


    按照我的推算,根據空氣中的濕度變化推出海子的大致方向,至少能找到牧民定居或者放牧的地點,那樣即使電話沒有撥打出去,再不濟我們也能獲救。


    黎簇沒有說話,我覺得不對勁,回頭一看,就發現他身形搖晃,臉色煞白不說,整個嘴唇發紫。


    中毒了?


    我愣了一下,立即走回去一把扶住他,掰開他眼皮看了看,“你小子偷吃狗屎了?”


    黎簇恢複了一點力氣,全部用來罵我了,他道:“把我留在這裏,你自己走吧。”


    我用他曾經說過的話回複他:“年輕人玩什麽遲暮?”


    我二話不說在掌心割了一刀口子,捏著黎簇的嘴掰開,不容他拒絕道:“沒條件消毒了,將就將就吧,我這口血剛經曆了改版,你是第一個品嚐的,就知足吧。”


    黎簇原地嘔了兩下,我讓他原地坐著休息,然後自己拿著兩部手機走遠幾步,再次嚐試尋找信號。


    好像是這麽一句話,人說當你命不該絕的時候,走到哪都能絕處逢生,這句話在我身上應驗過不止一次,我總覺得我這條命,留著其實是有別的用處的。


    但不管未來我這條命會交代在哪,當下這個瞬間,我實打實的活著,並且我還需要去解救我的朋友們。


    好消息是,黎簇的手機有信號了。


    但壞消息是,他媽了個逼的,我不知道能打給誰。


    其實最好的選項是打給我二叔,但我們這裏的現狀,其他人生死未卜的情況下,我不能輕舉妄動。北京和杭州的人最好能不驚動就不驚動,我不知道小花來之前有沒有做過二手打算,但目前看來,突發情況比較多,如果我冒然聯係小花的人馬,那麽消息一旦傳開,別有居心者就會趁機渾水摸魚。


    打給坎肩和王盟,都有可能造成局麵的進一步混亂。


    我想了很久,最終歎了口氣,打開我手機的通訊錄,用黎簇的電話撥了一串數字出去。


    第一次響起的時候,對麵直接就給掛斷了。


    我麵不改色撥出去第二通,等剛剛接通的時候直接就搶道:“你媽的是我。”


    對麵明顯愣了片刻,然後道:“吳邪?怎麽是你?”


    “你希望我是誰?”我頓了一下,聽到電話裏傳來的嘈雜信號音,總結了一下語言,快速道:“出事了,大麻煩,解決不了才找你的。我們被困在了巴丹吉林,具體坐標,嗯,你最好是能動用無人機搜尋一下,因為我也無法確定。我的時間不多了,過了今晚你還沒出現的話就直接過來給我收屍吧。”


    “等一下!”張海客在對麵反應過來,急道:“族長呢?”


    我心說我他媽要知道就好了,但為了不讓他心理崩潰多想,隻是道:“等你來了再說,我再重申一次,來晚了就直接給我收屍。”


    我明顯聽到對麵小聲嘟囔了一句“那感情好”,我冷笑道:“你要見你們族長就得先救我,快點啊,老子等著去開趴體。”


    張海客終於認真回應了我一句,“你是認真的?”


    “不然我他媽在跟你開玩笑嗎?”我怒道:“昆侖山裸體趴體,我跟胖子呼麥讓他給你留一桌席,怎麽樣?”


    “這樣吧,你原地等待。”張海客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要亂跑,我不是族長,如果你跑丟了,我不一定能找到你。”


    我默默在心底朝他豎了個中指,最後催促了幾句,然後囑咐他幾件必須要帶來的東西,這才在一片混亂的白噪音裏掛斷了電話。


    回頭,黎簇已經倒在沙子裏昏睡過去了。


    我歎了口氣,走過去摸了下他的額頭,發燒了,但嘴唇上的青紫色已經消退了。我心情複雜的坐下去處理手上的傷口,同時抬手在胸口的位置按了按。


    多久了?


    那種肺部問題導致的胸口痛和喘,曾經伴隨了我多年的傷病,似乎真的有一部分被留在了盲塚裏。


    是真的痊愈了麽,還是回光返照?


    我不敢繼續往下想。


    這種複雜的情緒我難以形容,可能是懼怕,可能有懷疑,可能有失真的感受,但無論如何,我能肯定我的肺並沒有完全好透,但它現在的變化,已經足夠讓我驚喜了。


    隻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我有多餘的喜悅。


    小花和瞎子生死未卜,悶油瓶和胖子不知在何處。


    我抬頭看著天色,時間猶如一盞風燈,被拉得無限漫長,遠處的沙子裏出現了一抹暗紅色。


    我轉動著僵硬的脖子,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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