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對他們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在《魏書》裏記載過,古波斯國有一種喪葬習俗,死者多棄屍於山,類似於西藏的天葬,但他們在拋屍前會給屍體裏灌一種藥,以求死後飛升。隨著時間的增長,山崗上的屍體堆積變多,開始出現了屍變,其中最凶的一種叫做屍魔。如果按照字麵意思來理解,你可以想象,屍魔絕對已經不屬於起屍的範疇了。”


    黎簇就道:“你的意思是這東西是屍魔?”


    “有可能,但我還沒有說完。”我拉著他們緩緩後退,“自古以來,古波斯的習俗裏就規定一般人不能觸碰屍體,當時社會地位最低的種姓就是專門從事抬屍職業的。久而久之,這些人體內受到各種屍體甚至屍魔氣息的影響,身體也發生了詭異的變化,逐漸長出了四隻眼睛,完全接近半人半屍的狀態了。而這類人,後來被稱為不淨人。”


    我說的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隻不過現在很多內容都傳了,你如果有門道的話,可以去看前蘇聯關於這方麵的許多秘密考察文獻,就會知道我說的大部分都是有據可查的。


    古波斯是一個非常神秘的國家,曆史上有過很多種教的信仰。我知道這些,也是因為解雨臣之前做俄羅斯的生意,時不時會給我發一些文獻過來。


    比如有一次他淩晨五點半發來了一張圖,是一個葬屍台,所有屍骸全部黏在了上麵,他還貼心地配了文字:外層置男屍,中層置女屍,內層置童屍,然後問我怎麽看。我還能怎麽看,那天我早上起來後就跟悶油瓶一起去晨練了,跑了十公裏才重新恢複胃口吃飯。


    想到這,我長歎了一口氣。


    話說回來,不淨屍煙,就是不淨人死後的屍油收集起來製成燈油燃燒的。


    但這個東西,世間基本隻有傳說了,就連我爺爺的筆記裏也隻是寥寥幾筆帶過,過去我看到這裏的時候,也覺得過於玄乎了。筆記裏寫道:“不淨屍煙起,帶起黑雲滾滾,雷雲之間,天機現,活人沾之,再無重返人世之可能。”


    我有理由懷疑是眼前這怪物故意在幹擾我的邏輯思維,弄出了這番假象。但我沒法解釋,它的存在,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真的是屍魔麽?我不知道。


    突然,我腦子裏一道靈光乍現,為什麽爺爺筆記裏著重留下一句再無重返人世的可能,而不是直接說人聞了後會死。


    那麽就說明,正常人吸入不淨屍煙,大概率會被帶進幻覺中,或者說,被困於幻覺中再也無法出來。


    我原本就對於幻境和現實的界限不太敏感了,黎簇也一樣,這裏能依靠的隻有張海客。我看了看張海客,他的表情很認真,應該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高度警惕過。


    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妙。


    那小嬰兒在我們交流期間,居然就一直乖乖坐在那裏,看起來人畜無害,但它的眼睛一直緊盯著我,那種惡毒幾乎化作實質流露出來。


    我緩緩舉起手,做了一個代表友好的動作,“我們可以談談,但有個前提,你想要的隻有我,把他放了。”


    我指了下黎簇,後者快速看了我一眼,抿著嘴,沒有說話。


    很好。現在局麵逐漸恢複,我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我覺得,即使它一直怨毒的看著我,包括一路上它就算幹不過悶油瓶,想要弄死我那也太簡單了,但它沒有。這就說明,我身上應該有什麽東西是它需要的,所以它不得不控製自己,跟我合作。


    果然,在我說完以後,它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後從供桌上站起來,點了點頭。


    我把槍取下來還給黎簇,又給自己的槍重裝子彈,做這一係列動作都是在它的默許下。它看我的眼神應該是非常輕蔑的,這讓我感覺到了一絲熟悉,曾經的汪家人也是用同樣的目光看待我。


    上位者的悲憫之處有時就在於,他們已經習慣了用俯視的姿態去看待萬物眾生,這個錯誤,我曾經也犯過,後來清醒時才感到陣陣後怕。


    他們隻會在自己行將就木的那一刻,才認識到自己的天真和愚蠢。


    往往最不起眼的那個人,體內會迸發出巨大的能量。


    “走吧。”我拍了拍黎簇的肩膀,同時給自己點上一根煙。


    他抽走了我的煙,用手碾滅,眼神交換了半秒,接著猶豫了一下,對我道:“別死了。”


    我收回手,臉上掛起笑,與此同時,黎簇離開的腳步聲傳來。


    一步,兩步,三步。


    當聲音消失在耳畔的時候,我揉了揉自己的臉,走向神龕前的供桌前坐下來,張海客也跟在我後麵,坐在了我旁邊。


    我從地上撿起一盞熄滅的青銅燈,然後拿起打火機重新點燃,放在供桌上擺弄了一會,忽然道:“哎,我剛才說沒說過,你的主人,姓杜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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