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毀容了?”我立即就被張海客的臉吸引注意,但很快就想到,他應該也是受到了輻射影響。


    這麽倒黴麽,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張海客擺了擺手,我示意他繼續說。他看了眼我二叔,突然開始拿喬,對我道:“你先跟我走,路上我們邊走邊說。”


    我不想相信張海客的說法,於是略加推理了一番,如果說他這句話是在釣誰,那麽無疑是在釣我,而且隻對我有用。很有可能在我昏迷的時候,他跟二叔已經交涉過了,但吃了閉門羹。


    我用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臉,胸口堵著一股氣,像下完雨後那種黏膩的悶熱感揮之不去。


    我看了看二叔,努力學著胖子的那種油腔滑調,對他道:“我去上個廁所。”


    “就在這上。”二叔陰惻惻道,說完指了指病房門口的廁所。


    “大號,不合適吧,多味兒啊。”我指了下門外,意思這裏人多,我還是要點臉的。


    二叔就笑了,盯著我,又盯著張海客看了一會兒,忽然道:“如果你還認我是你二叔,今天無論他怎麽說,你都在這給我待好了。”


    我不知道這兩人怎麽突然就杠上了,暗暗歎了口氣,對二叔道:“你放心,我哪也不去。”


    說話的同時,我用餘光看了看張海客,他在暗中朝我比了兩根手指,我輕咳一聲,然後走到病床邊,一屁股坐了下去。


    下一秒,我直接從床上彈起來,朝著窗戶邊就一腳跨了出去,同時張海客一把按住我二叔肩膀。


    我手撐著窗沿一躍,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跳下去的瞬間聲音透過風速傳播開始顫抖:“張海客我操你媽!你不是說隻有兩層嗎?!”


    這他媽明明是二十層樓高!


    一瞬間撲麵迎來的那種死亡窒息感,一下子把我方才胸口的焦慮全部逼退回去,我深吸一口氣,連續下落了好幾層樓,就在擦過下一層一個空調外機的時候,雙手一撈,一把緊緊抓住欄杆,核心一個用力,整個人撐起來在空中甩了半圈,直接翻到了外機上,然後徒手撬開了外麵的窗戶鎖,推開窗戶跳了進去。


    十四層。


    這邊是醫護人員和病患混用的電梯,一層樓並排三個電梯,我都按了,然後轉身進了樓梯間,一路跑下去。


    剛下去就看到住院部大廳裏跑出來幾個熟悉麵孔,我一邊脫病號服,一邊往門診樓的方向跑。跑到大門口有賣縉雲燒餅的大爺,看到我氣喘籲籲,就問我要不要來一個。


    “來,來兩個。”我一邊喘,一邊要了兩個燒餅,就問大爺借了他身上的外套,披上,然後背對著醫院的方向,低頭啃了起來。


    幾秒鍾後,二叔留在底下的人從我不遠處的公交車站跑了過去,接著我看到了坎肩,他非常細心,這小子如果不是跟了我,我覺得他很有反偵察的天賦,因為很快,他就遠遠跟我對視上了。


    我咽下燒餅,對他招了下手。


    坎肩往過走,我把外套脫下還給大爺,伸手進他烙餅的爐子裏,不顧燙,摸了一把,然後把灰擦在臉上,等坎肩走近就對他道:“幫我付下錢。”


    坎肩原本想說什麽,看著我忽然就愣了,趁這個時間,我直接側身從他身邊衝了出去。前方響起一道短促喊聲,張海客掃了一輛共享電動車出現在視野裏,我衝過去跨上後座,對他道:“走。”


    等電動車開出去上到十字路口我們差點就被交警擋住了,兩人誰也沒戴頭盔,而且違規載人。跟張海客對視了一眼,我倆直接下車,把車倒回去,重新停在市政規劃的停車區,原本是想撂在路口不管的(ps,小朋友不要學,文明城市建設還是得從我做起的)。


    但最後張海客說他掃碼用的是我的手機。他媽的得虧我問了一句,不然這趟回來棺材本都得燒幹了,誰知道這車停在路邊,之後它的經曆會不會比我下半生都精彩。


    兩個人繞著西湖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倒著走,顯得非常突兀,尤其我臉上還塗著爐灰,張海客又跟我長著一張相似的臉,不過現在上麵全是紅色水泡留下的疤。兩個人一路走,吸引了無數目光。


    我從褲腰間抽出剛才沒吃完的餅,分給張海客一半,他看了看,拒絕了。我們倆停在沸騰的人群中,他麵目表情眺望著西湖,我麵無表情吃著餅,人流在我們身邊經過。


    人聲最鼎沸的時候,他開口了:“紅外掃描出來的成像顯示,族長他們所有人,都沒有生命體征了。”


    在他開口的那一個瞬間,我感覺到周圍的時空猶如靜止了一般,四麵八方所有湧動的人流頓時就像一場電影裏被按下了暫停鍵,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從三維變成了平麵,從平麵變成了齏粉,最後化作一片虛無。


    我嚼著餅,嘎巴嘎巴,像吃薯片一樣脆的去嚼,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什麽叫沒有生命體征了?說清楚點,人在剛死的時候,快死的時候,或者死亡幾個小時後,屍體的溫度都會和周圍環境不同,向外輻射熱量,你確定用的是高靈敏紅外探測器麽?怎麽就都沒了生命體征?”


    我越說聲音越冷,到最後,幾乎是手指甲死死嵌在肉裏,直勾勾看著張海客。


    他歎了口氣,搖頭道:“你說的對,現在並不能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我們找到的那個地方,探測器幾乎下不去,所以探出來的結果有一個極其矛盾的地方。”


    頓了一下,他繼續道:“假如是屍體,那麽在死亡之後,會因為人體內的細菌分解細胞而產生熱量,或者周圍有食腐昆蟲,也會在分解過程裏輻射出熱量。但奇怪的是,那個地方的細菌似乎無法大規模的繁殖,活物死去之後,會變成一種奇怪的幹屍。”


    聽他說完,我的腦子幾乎不怎麽轉了,隻是抓住他話裏的重點,“幹屍,你說誰?”


    “不是幹屍。”張海客又搖了搖頭,終於找到一個準確形容詞,“應該說是幹化。”


    我看著他,心說我幹你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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