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麵】


    大過年的,思來想去,還是寫點大家都開心的東西吧,原本的更新推到明日再發。本篇賀文形式承襲短篇《此時彼方》,風格承襲《雨村筆記》和三叔的番外段子,時間線接雨村三。


    【以下正文】


    (一)花兒爺:


    離開北京的飛機上,解雨臣沉默著看了一路的項目報告。


    其實這個年也不是非要過,解雨臣輕敲桌板,吳邪的一時興起,他們所有人就都來了。


    當然,他也說不準自己為什麽最終還是坐上了航班。


    遮擋板一直開著,窗外的雲海變幻了一路,隔壁過道的小姑娘一直在看他。那是普通機艙因為有人吵架鬧事,被空姐安撫了一番後給升艙的小女孩。


    如果是平常人,因為意外得到一次免費升艙的機會,大概率會是歡喜的,但小女孩沒有,她盯了自己一路,解雨臣沒有被人一直盯著看的習慣。


    他收回心神,轉頭看著她,很客氣道:“什麽事?”


    小女孩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真的轉過來,但她觀察了他一路,就是為了等這一刻。猶豫了一下,她指著解雨臣手裏的報告:“你好像拿反了,那是俄文麽?”


    解雨臣看她一眼,忽然低頭笑了一下:“是俄文。”


    女孩想要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


    “但的確是拿反了。”解雨臣笑了笑,放下手裏的文件夾,轉頭去看窗外的雲層。


    下機後收到短信,是一個定位,和那個人的一句:先到了。


    解雨臣打開導航,在機場等到他的車,然後揚長而去。


    偶爾過一些特別的節日,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的。


    (二)黑瞎子:


    黑眼鏡過完馬路,停在街邊一處賣幹果的小攤旁邊,太陽很大,日光刺的他眯了下眼。小攤老板是一位老人,攤位前沒有像其他攤麵前立遮陽傘,正在搖著蒲扇昏昏欲睡。


    黑眼鏡彎腰下去伸手抓了一把瓜子,放進嘴裏嗑開,動靜將老人驚醒,老人揉了揉渾濁惺忪的睡眼:“買點兒啥?”


    “都要一點。”黑眼鏡笑了笑,將瓜子揣進兜裏:“最近這種天氣受得住麽,每天出攤多久時間?”


    老人笑的很和藹,皺紋堆積在一起,對於他的問題並沒有立馬回答,而是抓了一把花生塞進他手裏,熱情道:“嚐嚐這個,自家炒的蒜蓉花生。”


    黑眼鏡接過來,但沒有立馬吃,而是笑道:“這個也要,多來一點吧。”


    他不吃這個,但有人喜歡吃重口味的。


    付完錢,他幫著老人將攤位搬到樹蔭下,日光被遮擋在樹冠下,一絲絲涼意傳來,這讓他想起了在東南亞的日子。


    他點上一根煙,在老人攤位邊坐下,老人笑笑,也從凳子後麵取出一根旱煙,兩縷煙交匯,飄向很遠的遠處。


    “年輕人,做什麽工作?”老人吸了口煙,搽了把汗。


    黑眼鏡笑了笑,沒有把“其實我比你大”這句話說出來,而是狠狠吸了一口煙,說道:“無業遊民,四處找點雜活幹。”


    “那要不要來我這裏打雜,再過兩年我也就幹不動嘍,老嘍。”老人咂巴一口煙,擰開水壺灌了兩口茶。


    黑眼鏡視線看過去,壺底堆滿了陳年茶漬,老人吐出兩口茶葉,繼續勸道:“年輕好啊,年輕人有力氣,你這樣的體格,給人當保安,總能把錢賺到的。”


    黑眼鏡笑笑,捏了一顆瓜子丟進嘴裏:“保安就算了吧,保鏢我偶爾客串一下。”


    說話間一輛車停在樹冠下,一個穿著休閑裝的男人開門從車上下來。


    黑眼鏡將手拍幹淨,對老人道:“喏,那就是我的老板。”


    解雨臣走過來,接過黑眼鏡遞來的一把花生,問道:“說我什麽了?”


    黑眼鏡看了老人一眼,老人雙手掬在一起,做了一個動作,似乎兩人達成了什麽協議。最終解雨臣隻是歎了口氣,又走回小攤前,彎腰下去挑了些幹果。


    “好吃麽?”黑眼鏡看了看解雨臣手裏一動未動的花生。


    “還不錯。”解雨臣對老人笑了笑,最終將攤位前的幹果全部買了下來。


    “這麽多吃的完麽?”


    “吳邪那裏不一定提供這些。”解雨臣扶著腰直起身來:“你喜歡的話,可以多吃一些。”


    黑眼鏡看了解雨臣一眼,陽光照下來,將他的影子投在地上,排列的很好看。


    兩人用麻袋裝著幹果,上了身後的跑車,這個組合怎麽看怎麽奇怪。


    老人疑惑地走近,朝車裏看了一眼,黑眼鏡按下車窗,老人湊在他耳邊低聲道:“小夥子,這是你老板,你怎麽讓老板開車?快下來,年輕人不懂規矩,小心要丟工作的。”


    黑眼鏡就看著窗外笑:“下班了,下班時間不分員工和老板。”


    老人奇怪地再看了兩人一眼,搖頭離開了。


    解雨臣坐在駕駛座,關上了頭頂的敞篷,轉頭看著黑眼鏡:“走了。”


    “辛苦,解老板。”黑眼鏡閉上眼。


    兩個麻袋整齊地擺在後座上。


    (三)秀姐


    健身房裏,霍秀秀拿起一根皮筋,將頭發盤起來。


    窗外的光照非常強烈,屋內被照的一片明亮,她拿起手機,一條信息被點亮:當家的,一切已處理妥當。


    八月的供施會,辦的比過年時陣仗要小的多,霍秀秀一貫著親力親為,幫忙擺設食子、水果、鮮花供品。


    忙完一切的時候,霍秀秀歎了口氣,點開前一天的群消息,沉默了一會,最後點開語音,錄了一句話發送過去:哥,就來啦。


    次日夕陽落下地平線的時候,霍秀秀換了身休閑行頭,出現在福建的某個村子外,輕車熟路往村裏走。


    村裏的田埂上聚滿了不怕熱的小孩,正湊在一起低頭拍卡片,霍秀秀出現的時候,全都起立看呆了眼,有一個大著膽子上來,掏出自己爺爺淘下來的老式翻蓋手機,想跟她加微信。


    霍秀秀彈了對方一個腦瓜甭,歪頭笑了一下:“小孩,敢早戀啊?”


    “你是女明星嗎?”小孩也歪頭看她。


    “你覺得是就是咯。”霍秀秀狡黠一笑,忽然有所感覺,轉過身,村口的方向走過來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比誰快啊?”秀秀站在原地,隨手將頭發紮成馬尾,邁開步伐,跟夕陽餘暉賽跑。


    餘暉遠遠跟著,始終落在她身後一步。


    (四)胖子:


    胖子抱著三箱啤酒走進院子,又折身走出去:“老鄉,別光看著不幫忙啊,你也動動,咱付過錢的。”


    送酒的中年男人開著一輛三輪,熱的將背心脫下來,搭在車把上,走過去幫忙:“什麽日子哪,這麽熱鬧?家裏有人結婚?”


    “可不是麽。”胖子搽了把汗:“兩小的,鬧著要辦喜事,家裏人勸了,沒用,要不然大熱天的到你這來進貨了。”


    中年人不解:“這年頭,年輕人能願意結婚,你就偷著樂吧,我家姑娘死活勸都沒用,就是不結,我跟她媽愁的頭都大了。”


    胖子咂摸嘴:“那不是,咱倆性質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中年人放下一箱汽水,頓時來了精神,開始打探起八卦:“你家那倆個,難不成是近親?”


    胖子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嘿嘿一笑:“我們家沒人結婚,是過年,過年懂麽?”


    “不懂。”中年人撓了撓頭,問道:“大夏天過哪門子的年?你們全家腦子都不正常吧。”


    “你腦子才不正常。”胖子怒道:“搬完沒有,完了趕緊滾蛋,再多說一句立馬退錢。”


    中年人就笑:“看你這架勢,不是挺樂意辦喜事的麽?”


    說完轉身離去,留下胖子站在原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一瓶汽水被擰開塞進手裏,吳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他媽背後蛐蛐我倆啥呢?”


    “哎。”胖子抬頭,擺了擺手:“別廢話,趕緊來幫忙,忙死人了。胖爺我晚上還有一牌局場子要趕。”


    “推了,在家一樣打。”


    胖子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行,推了。”


    (五)小哥:


    這個年如同往年所有節日的氛圍,對他而言,在哪過節,什麽時候過都一樣。


    但還是不同了,有什麽東西在悄然發生變化。


    他獨自從後山下來,跨過田埂,經過他們那塊田的時候,多看了兩眼,然後他就停止了腳步,站在那個位置猶豫了很久。


    白日的強光照在一個人的頭頂上,那人背了一個巨大的筐子,正在彎腰采摘鐵軌旁果子樹上的漿果。


    “小哥!”那人直起身子,朝他揮了揮手:“來接你。”


    “嗯。”他走過去,自然從吳邪身上接過筐子,背到自己身上,果子的顏色染紅了吳邪的手指頭,在陽光映照下,像一顆鮮豔的糖果。他遵循腦中的那道聲音,忽然低頭,將那顆糖果含進嘴裏,旁邊響起吳邪驚訝的低呼聲。


    嗯,的確不同了。他心想。


    這樣的糖果不再隻屬於年幼時的那個節日,在這裏,往後日日都可以吃到了。


    陽光毫不吝嗇的潑灑在他們身上,他跨上摩托,抬頭看了眼車前座的人,風吹起他們的頭發。


    當不再執著於當一個牧羊人的時候,不需要刻意留住什麽,所有的一切都會在眼前顯現。


    最近不會下雨,他看了看天,經驗告訴他,田裏的稻子會長的很好。


    會是一個豐年。


    (六)吳邪:


    說實話,這段時間做這個決定,我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工作。節日和回頭路對於我們這樣的人其實沒有意義,但對於故事而言,我希望能有盡頭的那一天。


    所謂的盡頭,不是結束,而是讓時間畫上暫停的符點。


    於是某一天夜裏,我忽然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意識,這一切可以有一個很好的被紀念的日子,那就是今天。


    喜來眠閉店兩天,這幾天我們將店裏打掃的非常幹淨,王盟和坎肩兩天前就到了,在這方麵出力很多。小輩們晚上才能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比起我們當年來,他們所麵臨的環境似乎惡劣了許多,黎簇和楊好幾乎忙到不見人影,是蘇萬跑前跑後才在越南邊境線一個經營暖壙生意的鋪子找到他們倆的。這裏還有一段故事,往後有機會我會講給你們聽。


    店裏空調開的很足,人多,沒有必要讓太多人再帶著帳篷來羞辱我們的小屋。如今我們也是家大業大,有些活動放在店裏舉辦,總歸體麵一些。


    瞎子、小花和秀秀是一起來的,帶了兩麻袋幹果,隻憑這一件東西,最終我們還是被羞辱了一番。小花似笑非笑看我,從店裏看了一圈回來,目光分明在說:你果然沒有提前準備這些。


    哎,我沒有跟他們計較,拉著悶油瓶坐下就開始猛嗑瓜子,後來胖子也加入我們,比誰嗑的多,最後我吃到嘴皮子發腫,被悶油瓶按住了。


    晚上八點一過,小輩們陸續來了。沒人帶禮物,隻有蘇萬臨時從包裏取出薩克斯,吹了一曲。


    場麵非常驚悚,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因為黎簇和楊好全都負了傷,黑著臉坐在桌尾埋頭猛吃,最後被黑瞎子一人踹了一腳才老實。


    菜做的不多,但都很精致,一幫人聚在一起就以喝酒為主。喝到後麵幾個人開始劃拳閑聊,胖子喝醉了站在桌上脫衣舞,我上去劃了兩下,輸了,脫到最後隻剩下褲頭,幾個人蹲成一圈,燈一關,開始講鬼故事。


    氣氛到了,據說明天正好撞上中元節。


    到了後半夜,一行人酒醒後比賽跑山,穿越鐵軌盡頭,進入一座野山,一行人開小火車一樣走進那山體間的隧道裏。月亮孤零零掛在天際,但我們並不感到孤獨。


    這是難得的相聚的日子,放下忙碌,放下雜緒,隻是吃吃喝喝,人應該有暫停下來休息的權利。


    時間能不能暫停,我不知道。但這一刻起,我們的生命裏多出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如此,希望我的朋友們,往後年年都能一起過一天這樣的日子。


    隻要你想,時間永遠不會隻是一個瞬間。


    新年,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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