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處一言不發,臉色如同陰雲密布的天空,心中翻江倒海,一個毛頭小子,學藝不過三年,竟然能看出這玉佩雕工存在問題,那這玉佩的貓膩就太明顯了。


    一種被愚弄的羞憤感湧上心頭,言處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他用力地咬了咬牙,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伸手從盒子裏拿出一塊玉佩,雙眼死死地盯著手中的玉佩,仿佛要把玉佩看出一個洞來。


    玉佩溫潤細膩,包漿自然,的確是一塊不可多得的和田玉,可是雕工……言處越看越覺得別扭,線條生硬,刀法稚嫩,完全沒有大師的風範。


    確實如此,這雕工,簡直是糟蹋了這塊好玉!言處心中暗罵,一股怒火直衝腦門。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刀般射向陳陽,語氣冰冷地說道:“陳老板,也就是說,這玉本身沒有問題,問題出現在雕工上,那價值……”


    陳陽咬了一口手裏的冰棍,看到冰棍要融化,甚至還舔了一下,目光在高梅和言處之間來回移動,仿佛在權衡著措辭。他嘴裏嚼著冰棍,隨後將冰棍咽下去說道:“言處,這麽說吧,這塊玉,它就像是一匹千裏馬,本來是可以馳騁疆場的良駒,卻被人……”陳陽頓了頓,做了個揮鞭的動作,“而現在卻被人套上了破車,還非得讓它拉磨,你說這……”


    陳陽搖搖頭,狠狠咬了一口冰棍,一臉惋惜,“暴殄天物啊!”


    言處眉頭一皺,問道:“陳老板的意思是……”


    陳陽歎了口氣,解釋道:“如果這塊玉沒有被雕琢,那它的價值,就好比是這匹千裏馬,自由馳騁,價值連城!可是……”陳陽加重了語氣,“現在被人雕刻了,而且工藝還不精,就好比給這匹千裏馬套上了破車,還讓它拉磨,你說這馬還能跑起來嗎?它的價值還能體現出來嗎?”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陳陽伸出一根手指,比劃著,“如果這玉是清代的工匠雕刻的,那還好說,畢竟年代久遠,也算是一種傳承,價格不會有太大變化。可您這……”


    陳陽搖搖頭,歎了口氣,“民國時期的工藝,這就好比是給千裏馬套了個現代的破車,這已經屬於老馬拉破車了,價值……”陳陽搖搖頭,表示惋惜,“這我就說不好了。”


    言處聽完陳陽的話,低頭沉思起來。他雖然不懂玉,但陳陽的比喻卻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塊玉的價值,因為雕工的原因,已經大打折扣了。想到這裏,言處又看了看高梅,最後看著兩人說道,“陳老板、梅姐,這玉我放在你們這裏,怎麽處理我不過問。”


    “我想問問,能幫我換一張王鐸的字麽?”


    王鐸?那是誰?高梅聽完愣住了,這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呀?


    “王鐸?明代書法家,神筆王鐸?”陳陽聽完在旁邊皺起了眉頭,試探著向言處問道。


    言處點點頭,“對,就是那個王鐸。”


    “這......”陳陽有些猶豫,腦海裏快速地盤算著。這個年代,王鐸的字雖然在市麵上流通的不少,價格也不算太貴,平均下來也就是十幾萬一幅,貴的也就百萬左右。但是陳陽心裏清楚,再過十年,等人們意識到王鐸書法價值的時候,價格可就成倍地往上漲了。按照道理來說,現在用這麽一套玉佩組合換王鐸的一紙書法,這買賣倒是合適......


    “沒問題,沒問題!”高梅在旁邊聽完笑嗬嗬說道,“言處,您別說換了,您就是向我們要一副,我們能不給您麽?”


    陳陽心裏暗自嘀咕,轉頭詫異地瞥了高梅一眼,梅姐這會兒倒是挺大方,隻是她知道王鐸的字畫現在什麽行情了嗎?2010年左右,王鐸有幾幅作品在市場上可是能賣到四五千萬的價格,那可是天價啊!就這麽輕飄飄地答應送給言處,也不怕虧本?


    陳陽心裏暗暗搖頭,這梅姐,還是那麽風風火火的性格,做生意都不帶過過腦子的。


    陳陽正想著,隻聽高梅話峰一轉,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可我們現在手裏沒有,這......”她故意拉長了尾音,觀察著言處的反應。


    “沒事,”言處微微擺擺手,仿佛看穿了高梅的心思,伸出了三根手指向高梅說道,“梅姐,隻要三個月內,年前幫我找到就可以,我的要求很簡單,第一要保真,第二要拿的出手,至於價格......”言處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神移向桌上裝有玉佩的盒子,“如果不夠,我還可以加。”言處的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陳陽聽完,眉頭微微一皺,抬頭看了一眼言處,又看了看高梅。高梅此時也正看著自己,眼神中帶著詢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陳陽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自思忖:王鐸的字畫可不是小數目,萬一到時候找不到合適的,或者價格超出了預期,該如何收場?他斟酌著言辭,緩緩說道:“言處,字畫這東西,我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不過我倒是可以托朋友幫你找找看,可我們不敢保證,別到時候......”


    “沒問題,”言處笑著擺擺手,打斷了陳陽的話,之後將手往桌麵上輕輕一放,發出一聲輕響,將陳陽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如果沒找到,到時候你們這物價不也差不多賣出去了嗎,如果找到了,互相一抵,要是差錢,我在補給你們就好了。”言處的語氣輕鬆,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最關鍵的是......”言處一邊嘴角輕輕翹了起來,一指陳陽和高梅,“你們專業!”


    陳陽和高梅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無奈。言處這番操作,分明是想空手套白狼,用一套價值不高的玉佩,換取未來升值空間巨大的王鐸書法。


    高梅心裏清楚,這筆交易看似公平,實際上是他們吃了暗虧,但她還是笑著點了點頭,爽快地答應下來。陳陽心裏則暗暗叫苦,原本打算將這套玉佩高價賣出,用以彌補私藏八方扁壺的虧空,幾年後待八方扁壺升值,還能大賺一筆。


    現在倒好,這筆錢還沒捂熱,就要先填補到王鐸的書法上去了。可是轉念一想,為了在京城站穩腳跟,像言處這樣的人脈關係必不可少。他們這些人,哪個不是非富即貴,手中自然少不了珍玩古董,一來二去,少不了要和自己打交道,權衡利弊,少賺點就少賺點吧。


    送走了言處,陳陽無力地癱坐在拍賣行大廳的沙發上,感覺像是打了一場硬仗。他揉了揉太陽穴,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剛才與言處討價還價的場景。


    言處那精明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雖然最終留下了言處那些寶貝物件,但也因此搭上了一個人情,答應幫他尋找一幅王鐸的真跡。


    “王鐸,王鐸……”陳陽低聲念叨著這個名字,感覺一陣頭大。現在倒好,自己的十詠圖還沒找到,又要幫別人尋寶,這簡直是雪上加霜。他忽然想起之前看過一本古籍,裏麵記載著一段關於王鐸的軼事:據說王鐸晚年癡迷煉丹,曾在一處山洞中閉關修煉,並留下了不少珍貴字畫,這麽看來當年王鐸也應該賣了不少字畫,或許不會那麽難吧!


    這時,秦浩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哥,我剛才表現的還行吧?”陳陽抬起頭,看著一臉邀功的秦浩峰,笑著點點頭,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行啊,小子,你這眼力進步不少,居然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好東西了!”


    “當然,”秦浩峰一臉得意,“哥,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帶出來的。不過我還是沒看懂,那是乾隆的,還是嘉慶年的?”


    “乾隆的,”陳陽笑嗬嗬看著秦浩峰說道,“多了不用看,你就看玉璧中心雕刻著那六道圓環,層層嵌套,可以自由旋轉,一看就是乾隆年宮裏皇家玉工匠的手藝。”


    秦浩峰興奮的一拍手,“那這次咱們不又掏上了!”


    “掏上什麽了?”陳陽伸手拍了一下秦浩峰肩膀,“咱們可愛的梅姐,答應給他找一副王鐸的字!”


    “王鐸?那是誰?他的字很貴麽?”秦浩峰眨巴著眼睛問道。


    陳陽簡單跟秦浩峰說了一下王鐸,一手草書,聞名天下,算是明代草書的最高水平,另外行書和小楷也是非常不錯,“可惜,他的字可不好找,這又是一件頭疼的事。”他歎了口氣,感覺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


    陳陽給秦浩峰和謝明軒講著八方扁壺和白玉十二月花玉佩組合,這都是難得一見的好物件,不大一會宋敏就過來了,看了一眼桌麵上的東西,顯然沒有什麽興趣,將手中的檔案袋放到了陳陽麵前。


    “檢測報告,你自己看看吧!”說著,宋敏就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抱著肩膀,低頭也不知道思考著什麽。


    陳陽拿起檢測報告,大致看了一遍,裏麵充斥著各種專業術語,他大部分都看不懂,但看到最後結論,他還是忍不住將身體靠在椅子後背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如果十詠圖沒有丟,現在自己就可以回去專心研究雲山了,可是現在……想到這裏,陳陽的心裏又是一陣煩躁。


    而此時的陳陽還不知道,就因為十詠圖一丟,在京城耽誤了時間,為接下來的事情埋下了伏筆,後麵的災難,讓陳陽整個團隊差點全部報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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