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暴雨過後,潯陽城十裏驛站的官道上。


    傅介之帶著10餘騎,快速奔向都城上京,鎮守北方的戍邊軍,發糧餉的日子又要到了,他們得盡快趕到上京的兵部,押運糧草,返回北方邊城。


    馬隊後,幾個兵卒各帶了一個隻配套索,沒有馬鞍的生馬。


    如果此時王瑾儀站在路邊,一定一眼就認出沒配馬鞍的6匹馬中,有那匹東市裏發瘋的棕色大馬。


    現在棕馬在馬隊最後,被套索牽著,隨著馬隊急行,


    雨後的路麵有些泥濘,但對戰馬來說影響不大,剛剛進入隊伍的幾匹生馬也能跟上隊伍。


    隻有棕馬扭動著脖子,不斷甩動著套索,表現的極其不情願。


    拉著馬的士卒高喊,


    “校尉,我這匹馬又要發瘋了。”


    聞聲,傅介之隨即揚起右手馬鞭,回頭高喊,


    “全隊停下,下馬休整。”


    馬隊眾人紛紛下馬,唯有2騎並未下馬,分立官道兩側,各成哨所。


    其餘兵卒有的給馬喂水,有的拉著馬兒下了官道,傅介之駕墨風緩轡而行,來到棕馬麵前。


    棕馬仍然不斷的扭動著脖子,用力甩動套索,傅介之一躍下馬,牽過棕馬的套索,從墨風身側的褡褳裏,掏出半個拳頭大的果子,平攤在掌心,放在棕馬的眼前。


    棕馬與傅介之,一人一馬相互對峙,彼此端詳,互相判斷彼此的意圖,足有一盞茶的時間過後。


    棕馬伸頭咬住了果子,邊吃邊晃動著頭,打著響鼻。


    傅介之向前緩緩靠近棕馬,伸手輕撫著棕馬脖頸上的鬃毛。一下一下舒緩著馬兒的焦躁,慢慢地讓它安靜下來。


    傅介之解下墨風身上,卷成圓筒的備用鞍墊,展開搭在棕馬馬背上,然後借力躍上馬背。


    棕馬立時揚起前蹄,發出一聲長長的馬嘶。雙蹄落地後,在原地噠噠噠的走了幾步。


    身邊兵卒不由開口:


    “校尉,我以為它又要踩人了。”


    傅介子眼前出現了一個小不點兒的女孩兒,不由回頭喊了一聲:


    “墨風。”


    墨風向著主人靠近,與棕色馬並駕,跟在主人身側,傅介之俯身,伸臂撫了撫墨風揚起的馬頭,這是自己從小養大的馬駒兒,墨風極其認主,除了自己和父親,還沒有人能叫得住它。


    奇怪,那個小不點的女孩兒第一次見墨風,就能讓墨風聽話,自家妹子喊破喉嚨,墨風都不理睬。


    真是有些看不懂,那麽個小女孩兒,是怎麽讓一匹頭馬如此乖順,看樣子那個女孩兒並不會馴馬呀!


    傅介之耳畔回響著,那個女孩兒攔住戰馬時說過,她是原禮部尚書王家的後人。哼!文人之後,傅介之不屑的勾了勾唇角。


    傅介之輕輕帶了一下棕馬,揚起馬鞭,


    “全隊上馬,整隊。”


    很快馬隊調整好隊形,排成兩列。


    “目標上京,全速出發!”


    墨風緊緊跟隨主人身側,傅介之騎在棕色大馬上。領隊迎風,馬上加鞭,飛奔在越來越濃重的驕陽之下,熱氣蒸騰的官道上,馬隊身後揚起陣陣塵煙……


    煙塵四起的官道上,有一隊10餘人的鏢師,押著2車物資,從上京方向穿過煙塵,向著潯陽府城急急趕來。


    馬車急行,傍晚時分,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了潯陽城,住進了 王瑾儀認為,可鞭策人生的店鋪“正昌隆”身後的東升客棧。


    夜悄悄降臨,東升客棧二樓的上房開著窗子,無聲地躍入幾個黑衣人,房間中的兩人均身穿深色圓領袍,雙方沒有任何交流,隻彼此互看了一下,對方手中的東宮玉牌,便從2樓窗子沿著繩梯而下。


    屋裏留下兩個黑衣人,迅速脫去身上的夜行衣,其中一人換上屏風上搭著的圓領袍,坐到書桌前開始讀書,另一人快速除去黑色麵巾,進入內室躺下休息。


    躍出窗子的一行人,借著黑夜的掩蓋,快速穿街過巷,來到王宅西牆根兒下。


    此時,周圍牆下黑影裏出現數人,一見來人,快速將折疊分段的木梯開始安插,組裝完成,扶著兩個穿長袍的人,跳進王家後院兒。


    此時,王家後宅裏寂靜無聲。


    歐陽文澈在夜色下,沉默地立於東廂房廊下,等待著,等待命運給自己一個答案。


    自從得知祖父離世,歐陽文澈早已料定,會有人來,為自己解謎,但萬沒想到是這麽快就有人上門,而且真的是東宮來人,無論內心如何抗拒,命運仍執著的按住自己麵對。


    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命運吧,歐陽文澈心想。


    在風字甲一通報說,今夜東宮會有人來,歐陽文澈內心就說不清,是悲傷,是期待,是緊張,是迷茫,萬般情緒相互對撞,但總有一個聲音異常強硬的擊敗一切情緒。


    有個聲音反複質問自己,我是誰?我究竟是誰?


    當看到二房院門大開,有十數人匆匆而入,歐陽文澈輕輕呼出一口濁氣,轉身回屋。


    “掌燈。”


    屋裏頓時明亮異常。


    一行人到了門前,雲五報道:


    “主子,人到了。”


    兩個身著深色圓領袍的男子,分別在門前正了正衣冠,聽屋裏傳來一聲:


    “進。”


    兩人在門前稍作謙讓,進了屋子,待抬眼看時,兩人均心下一驚,幾乎同時發出聲音,年輕的一位脫口喊出:


    “蕭昱,你怎麽在這裏?”


    而中年男人一見之下,撩衣袍恭敬下拜:


    “少主,在下東宮舍人魏無極。”


    長身而立的年輕人帶著濃濃的疑惑,抬手施了個書生禮,便去攙扶已經跪下的魏無極,而魏無極卻推開年輕人的手,鄭重地施以君臣大禮。


    站著的年輕人看了一眼沉默靜坐的“蕭昱”,不明所以。


    “先生,起來說話吧。”歐陽文澈開口了。


    年輕人指著歐陽文澈:


    “你是誰?你搞什麽鬼?”


    起身的魏無極按下年輕人的手,說道:


    “少主,整件事情李家無人知曉,包括太子妃,這位是少主的親舅舅,左相長子李元英。”


    然後側身對年輕人道:


    “元英,這是另一位少主,就是蕭昱的雙生兄弟。”


    李元英:


    “什麽?蕭昱有個雙生兄弟,我們怎麽從不知曉?魏無極,你要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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