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沉默片刻,道:“我從不輕易見人。”“您是狐族的仙,也是妖族的仙。庇佑萬妖,受萬妖敬仰,無妖敢不服。”紅玉懇求道,“五十年過去了,大家都很渴望再見到您。”她撫上自己的臉頰,癡癡說道:“紅玉也很久都沒有見到大人了。幼年曾承歡大人膝下,而這近兩萬多個日夜裏,紅玉沒有一刻不想念大人。大人不知麽?”一聲輕歎融化在空氣中,地底忽地吹起一陣風,透明的風緩緩現出人形,露出單薄的人影。那人影是一名身材姣好的女性,隻是麵目模糊,不知是何模樣。空蕩蕩的臉上,隻有一對狹長的水青色狐眼。其實,妖族對人臉的分辨程度很低,他們化形後也很少有自己天生的臉,隻是為了方便,才會撿一張順眼的人臉化形。所以穆清嘉並不驚訝於無臉的狐仙。但他沒想到的是,狐仙的麵目又數度變換,眉目由模糊到清晰,最後赫然變成了穆清嘉自己的臉!看著這位前凸後翹的美人兒,穆清嘉心中苦笑,一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忍再看。不過,狐仙會下意識地模仿他的臉,也從另一個角度證明,自己成年後與狐仙仍是相交匪淺。幸虧霍家兩人都是臉盲,不然之後師弟看到,指不定要怎麽打趣呢。也不知道現在自己的本體和師弟怎麽樣了,希望能矜持一點,別做出丟麵子的事。事實證明,穆清嘉越不願意的事情,往往就越緊趕著發生。懸棺中,霍唯依著那人的意思,不明所以地躺進去,還貼心地合攏了棺蓋。礙事的屍骨和陪葬品被他當做雜物一把火燒了,但一台並不如何華麗的棺槨對於兩個大男人來說,還是略顯狹窄。尤其是當穆清嘉還像抱枕頭似的,跨在霍唯身上不住地摸摸蹭蹭。失而複得加上意外的熱情,霍唯整個人都僵成了一段樹杈,身上臉上紋絲不動,隻有耳朵尖兒泛起了粉色。“你、你。”他艱澀地吐出半句話,“你想起來了?”那人恍若未聞,照舊像隻狗狗般在他身上拱來拱去,過會兒有些累了,便隨意地趴在他身上歇息,用腦袋蹭蹭頸窩又蹭蹭臉。沒說話,也沒寫字。霍唯悅動的心髒漸漸沉靜下來。他想到,如果穆清嘉恢複了記憶,再如何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天真又快活。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有些緊張,與對方腦門相抵。但直到霍唯眉頭皺得能夾癟一隻灌灌,也什麽都沒感受到。應對攝魂鈴已經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不過,大體上沒什麽大礙,有此異常,或許是方才攝魂鈴的後遺症罷。他略微舒展了眉峰。他又想到,這個隻比自己大三歲的師兄,練劍不在行,做玩意兒和戲弄人倒是有一手。指不定又是一個捉弄人的遊戲。身上的人又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他頸窩。霍唯受癢,條件反射地躲開,又很慢很慢地將脖子移回了原位,與他挨在一起。“煩。”他挑眉罵道,“怎麽蠢呼呼的。”罵完之後,霍唯又極不情願似的,輕輕回抱住穆清嘉。他想到之前穆清嘉掙開他的手,想到穆清嘉不肯摟他的腰,想到穆清嘉推開他的臉。霍唯習慣性地露出嘲弄的笑容,雙臂卻不自覺地越鎖越緊。眼前漆黑一片,密閉的空間裏,隻有他們二人。很久很久以前,也是這樣一個如同夢境般的黑暗中,他緊緊擁抱著他,用融入骨血的力度。懷中人忽然開始小幅度掙紮,霍唯雙目清明起來,略微鬆開手臂。隻見剛剛還把他當棉花糖抱的人,現在卻不安分起來,掙紮著不停後退。霍唯被他拱得身心火大,低吼道:“又怎麽了?”穆清嘉耳朵尖兒抖了抖,一臉懵懂地抬頭看他,雙頰蒸出粉雲。哦,熱著了。“嘖。”霍唯離他遠了些,“真難伺候。”兩人你情我願折騰得正歡,懸棺外忽地傳來說話聲。霍瀧一手抱著灌灌,一手扒著棺材縫,因為生怕被別人發現,所以嗓子壓得極低。“阿穆——阿穆——你的棺材為什麽在震——!”少年用氣音兒喊道,“是不是——進老鼠啦?”“碰”地一聲,棺材彈開,霍唯環著穆清嘉躍然而出。“好、好大一隻大老鼠。”霍瀧仰著臉呆呆道。他身旁的顧霄別過臉去,不忍卒睹他師弟的悲慘下場。不過霍唯並未在意,而是轉身看向木塔的另一端。他的目光觸及那個半透明的人影,眸光一凝,沉聲道:“狐仙。”他目光向左移動,隨即雙眸噴射出攝人的火光。在他視線的終點,一名黑袍人立於木塔簷角上,背後插著一展殘破的玄黑幡旗。一日不見的金翼使正飄飄然在他身周打旋兒,維持著十尺距離,不敢太過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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