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靈根不煉,這種情況的確不多見。”步琛成功被轉移了話題,“一般來說有兩種,一種是身體孱弱,經脈無法承受靈氣衝刷洗練;另外一種,則是天生的廢靈根。”“廢靈根?”穆清嘉問道。步琛侃侃而談道:“五行相生相克,如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以此類推。而廢靈根,就是雙靈根正好相克,被克製的一方靈根長得越茁壯,越危險。”穆清嘉道:“這樣的靈根無法修煉麽?”“不能。”步琛搖頭道,“天地間溢散的靈氣十分駁雜,即便是單屬性的靈脈,也不能保證靈氣屬性的純淨。修煉時,修士將駁雜的靈氣吸入丹田,靈根便會自主挑選適宜它的靈氣而生長。”“你的意思是,隻要開始修煉,就隻能同時修煉所有靈根。”穆清嘉抿唇道,“而廢靈根,就是體內兩種相克的靈氣相互衝擊,形成反噬……”“沒錯。”步琛攤了攤手,“相比之下,多靈根就不用擔心這種事情的發生。他們大多都能在五行中形成一個半環,每種靈氣也較弱,雖有相克,亦有相生,互為彌補。”穆清嘉並不關心這些,而是問道:“如果修煉廢靈根,會怎麽樣?”“沒人敢修煉廢靈根。”步琛不太在意道,“若是非要修煉的話,輕者極易走火入魔,重者……或許會嘔血力竭,爆體身亡。”穆清嘉如遭錘擊,隻覺渾身輕飄飄的,差點沒站穩跌倒下去。他想起姑媱城的廢靈根城主,靈氣微薄得難以探測,卻隻因觸發一個法陣,而吐血倒地。他想起師弟年少時的湘君劍,想起少年立足於清湖水麵,身周蘊藏著清潤澄澈的水靈氣。水、火,水克火,廢靈根……?步琛的聲音還在繼續。他的語氣帶著些愁悶,在場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在意他。“多靈根雖安全,卻難以成才。各家族為保證既有強大單靈根子嗣出生,又避免廢靈根的出現,一般都會選擇與屬性相生的家族結親,著實……哎。倒是有一個家族是例外……”“夠了。”霍唯突然喝道,“那城主是金木廢靈根。”附近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烏鴉驚飛,掠起一長串落魄的啼鳴。步琛看著他,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低聲道:“抱歉。”穆清嘉被這當頭棒喝從呆滯中敲醒,轉頭看向霍唯。紅色的人形火爐燒得正旺,灼得他清醒過來,方才的一切恐懼皆成虛妄。他見過雙靈根的人。即便像顧霄那般,藏得再好,也是金藍兩色的人影。而至少現在,師弟是純紅色的,單火靈根。不會血流而死,爆體身亡。他顫巍巍呼出一口氣,隻覺心髒毫無規律地亂蹦,唇角都發起抖來。夜色深處,霍唯沉沉與他對望,穆清嘉雖不知對方表情,卻篤定師弟此時正凝視著他,用那種他看不到也看不懂的表情。“這廢靈根,可有何方法可解?”穆清嘉問道。“到此為止罷。”霍唯這次阻止了他。玄衣男子隱沒在巷尾月光無法企及的陰影中,右掌搭在冥蝶劍上,仿佛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城主那點靈氣雖可觸發陣法,但滿足陣法生長所需的靈氣還需借助於他人。”他道,“與其在這裏說些無用之言,不如去探尋他那些借來的靈氣從何而來。”然後他意味深長地道:“姑媱城兩百裏之外,就是宣山。那是靈氣最近的來源。”步琛兩道濃眉緩緩豎了起來,嗓音漸沉:“霍仙友想說什麽直說。但我絕不姑息任何詆毀宣宗之人。”霍唯這才轉向他,用如深淵般的眼眸直視著步琛的雙眼。“此事與宣山派有關,宣宗或許是加害者,亦有可能是受害者。”霍唯盯著他道,“但你心中早有想法,不是麽。”步琛一怔,略微退後半步,發現對方所言不錯。早在看到天絕地滅陣時,那名為懷疑的種子便在他心頭生根發芽,所以才會敏感多心,直到此時,被連根揭露出來。他本不該對生他養他的宣宗有一絲猜忌才是。這凡塵果真如師傅所說,擾人心境,徒生心魔……“我會好好查的。”他努力平複下心中波瀾,沉聲對霍唯道,“但二位必須同我一處,我才能保證霍仙友不會逃走。”“嗬。”霍唯諷道,“逃走?我若想走,殺了你便是。還用得著逃?”“等等……”穆清嘉眼見著霍唯要爆,連忙把他們倆推開,空出十尺安全距離。“這樣折中一下罷。”他站在霍唯身邊,向步琛微笑道:“其實關於姑媱城之事,我和師弟之前已經有了其他線索。”他隱去自己吸人魂魄、看人記憶一段,將瑤草之事全盤托出,然後道:“所以,我們不如兵分兩路,分別探查。至於不放心我們去留的話——不知步仙友可有用於追蹤的術法?”步琛猶疑道:“宣宗秘術打入人體後可用於追蹤。上回我也這麽做了,隻是……”“隻是被我燒毀了。”霍唯冷道。步琛撇了一下嘴,表示事實就是如此。他無奈道:“別的不提,霍仙友修為深厚,步某甘拜下風。”“那就放在我身上罷,憑我的修為無法逼出追蹤符文。”穆清嘉笑眯眯道,“師弟他不敢燒我的。嗯,大概也燒不動。”霍唯:“……”步琛一怔,道:“可行。”“時間寶貴,開始吧。”穆清嘉又補充道,“對了,我的四肢可以拆卸,隻有軀體是本體。步仙友施法時可要小心選擇。”他做的這般堂堂正正,毫無隱瞞之意,倒弄得步琛有些愧疚了。但他還記得自己的使命,遂道一聲“得罪”,將追蹤符文打入穆清嘉肩頭。施法沒有任何痛苦,穆清嘉隻覺肩頭清涼,仿佛有一隻鶴從身旁掠過,撲扇扇起一陣風。“感謝諒解。”步琛抱拳道。“免了。”霍唯連禮數都懶得裝,“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