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到了窮途末路,水慈碰壁後仍然不肯放棄,此後日日來皋塗山下糾纏,任是修仙界如何嘲弄都未曾放棄。女童在雪山中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日日被迫嚎哭,嗓子越來越啞,聲音也一日比一日微弱。水慈篤信劍尊者不會任由璞玉在眼底下浪費,再者,狠心凍死女童這事傳出去,對劍尊者的名聲也不好,於是竟存了讓女童以死相逼的心思。直到某日,兩個少年趁著夜色偷走女童,水慈本欲阻攔,山口卻吹出颶風,雪山在狂風中轟然崩塌,他隻得鬱鬱作罷。後來他才知道,那兩個少年是劍尊者的徒弟,才為因禍得福而暗喜不已。這便是水驚蟄成為他們師妹的過程。“……仙魔劫時,水慈又以我娘性命為要挾,脅迫我前往三危山對戰魔尊。”水驚蟄隱怒道,“再之後,便將族侄塞與我為徒,欲我將掌門之位傳給族侄,以此接管臨皋派。”“臨皋派乃是師妹一手開立,又與他們有何關係?幾十年不見,這老頭愈發失心瘋了。”穆清嘉微笑道,“委實令人——把他們揍一頓才痛快。”“這些蚊蠅嗅覺倒是靈敏,他們此番一定是為大師兄的複活而來的。”水驚蟄恨聲道,“不過我絕不會讓他們騷擾師兄的。”穆清嘉歎道:“又給你添麻煩了。”“驚蟄隻恨不能常護於師兄身邊。”水驚蟄悵然道。她常琢磨著如何才能讓二位師兄過得安穩,多些自保的技藝,遂將提前備好的儲物靈玉交給穆清嘉,其中裝有各類她這些年搜集來的法器。但這還不夠。“師兄還記得天一劍麽?”她道。天一劍是穆清嘉的本命靈劍,他自然知曉。隻是自重生後,他的本命靈劍與他失了聯係,隻怕是已經在仙魔劫中毀去,所以才銷聲匿跡。忽然聽師妹提起此劍,他訝然道:“它還在這裏?”那時魔修為攻入山中,率先引發地動,使陣眼與法陣偏移原位,就如同兩隻齒輪難以咬合,無法發揮出全部力量。為了重新激活陣法,穆清嘉以血水為引,將天一劍化作水靈陣法與陣眼之間的橋,才在最後驅逐了魔修,皋塗山化險為夷。“正是如此。”水驚蟄頷首道,“驚蟄聽聞,大師兄的靈劍在仙魔劫時並未毀去,而是作為陣樞隨護山陣法一同封印在某處。”然後她略帶歉意道:“驚蟄現在瑣事傍身,無法陪同師兄尋劍,隻能建議師兄去尋玃如相問了。山神大人還知道山中的很多舊事,或許還知曉有關二師兄靈根的線索。”“玃如?”穆清嘉道,“我該如何尋他?”“師兄與山神大人曾有些交情,這點小事如何難得倒師兄?”水驚蟄一笑。言罷,她便作揖告辭,禦劍飛離此處,向主峰的方向而去。待她走後,穆清嘉才自語道:“說是與他相熟,可我幾乎什麽都不記得了啊。”他憶起僅有的幾段有關玃如的回憶,幼年與師弟放紙鳶、桂花林中的浮動的桂香,以及生死崖下,那救他一命的風。——有關玃如的回憶裏,滿是風。風,體現在五行中,其實是靈氣的流動與走向。穆清嘉雖沒有體感,無法感受到風的存在,卻能“看”到靈氣的走向。他靜氣凝神,細細觀察山中五彩靈氣的變化與流動,逐漸確定了方向,朝著風源奔去。初夏的皋塗山中,滿山生滿蔥鬱細密的桂葉,桂樹仍在等待秋日,等待它們的花期。待秋日桂花盛放時,是整座山最秀美的時節。穆清嘉的母親生前最愛桂花,霍唯也無比青睞這種香氣宜人的小花。因母親和師弟之故,穆清嘉也極愛桂花,每年秋日少不了收集桂花,與糯米同釀,埋藏在泥土下。來年喝一壇,留一壇作祭祀之用,待玃如自取。玃如嗜酒如命,亦嗜桂花如命。大抵是皋塗山的桂花太香,才讓這位仙靈選擇羈留此地。穆清嘉避開有皋塗山弟子出沒的地段,一邊在林間飛奔,一邊回想著有關玃如的一切。年幼的他被那神秘而美麗的生物所吸引,剛開始隻敢遠遠觀望,隨著逐漸熟識他的脾性,便離得越來越近。直到某一天,當巨鹿看中一枝桂花,又無從下手時,穆清嘉輕盈地爬上那深處的桂花,摘下了他的心頭好。“豎子敢爾——!”一個深沉的嗓音響起。孩子未曾料到巨鹿會人言,驚駭之下,失手墜落,花枝落了一地。上一個膽敢侵擾玃如進食的人類早已命喪鹿角之下,他怒不可遏,剛欲掀起蹄子時,卻見那孩子慢慢爬了起來。孩子也不管膝蓋摔得淤青,舉起了手中那枝完整無損的桂花,笑眯眯地遞到玃如鼻吻邊。“你吃。”他笑意一如春暉,“嘉兒保護得很好,沒有沾過土。”或許是被他的大膽震驚,或許是那桂花過於誘人,亦或是玃如想起那是劍尊者唯一的弟子——總之,巨鹿低下了他壯美的角,就著孩子的手,將最上麵一朵桂花卷入口中。孩子笑得像吃了蜜一般甜:“以後鹿鹿有想吃的,就喊我好啦。我就住在側峰,和師尊在一起。我叫穆清嘉,你呢?”“玃如。”“我記下啦。”孩子笑著,又沒忍住對動物的喜愛,摸了摸他的鼻吻。玃如一驚,嫌棄地打了個響鼻,噴嚏掀起強風,將孩子吹上高空,飛了足有半裏之遠。那便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相見。第52章 玃如月白的巨鹿生著四隻如雪峰般壯美的角,立於風眼當中,匿於蒼翠的桂樹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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