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口的罵聲一波又一波的傳入監室,新來的我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床鋪上,生怕這件事情會連累到我。


    “你個死老頭,你怎麽不去死呢,都關進這裏麵了,居然還不老實!”


    “他媽了個巴子的,你看這件事情我告不告訴你們管教就行了,你們管教如果不管,我就告訴看守所所長!”


    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杜正剛趕緊跑到監室門口,臉上帶著笑容的對門外的護士問道:“張姨,到底是怎麽回事,監室裏誰惹到你了?”


    護士張姨見杜正剛過來,她沒好氣的說:“你們監室裏的人不老實,剛才領藥的時候,有個老頭故意摸我的手!”


    聽到監室裏有人摸護士的手,杜正剛趕緊對旁邊的柳浮生說:“生哥,剛才有人故意摸張姨的手。”


    柳浮生猛的從鋪位上站起來,表情憤怒的罵道:“我看你們真是活的不耐煩了,讓你們安安生生的過幾天好日子,你們他媽的就開始犯賤!剛才到底是摸的,馬上給老子站出來!”


    柳浮生話音剛落,監室裏身材富態,理著光頭,有點早期半身不遂的老頭站了起來。


    老頭是家裏沒人管的五保戶,他預示犯人身份的藍馬甲裏穿著的是花格子保暖襯衣,下身穿的是西褲,再加上他戴著的老花鏡,總的來說,看起來文質彬彬的。


    見老頭站起身,柳浮生大聲罵道:“老胡,你個老不正經的東西,你他媽再手賤,你信不信老子把手給你剁了!”


    老胡委屈巴巴的解釋道:“生哥,剛才領藥的時候我不是故意摸護士的手,我是不小心碰到的,你也知道,我老花眼,手還哆哆嗦嗦的……”


    柳浮生根本就不想聽他解釋,隻見他再次罵道:“誰是你生哥!你多大年紀了,我多大年紀了?你他媽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你竟然管我叫生哥!”


    老胡的解釋護士也聽到了,可是她並不買帳:“你是監室的號頭對吧?號頭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你罵幾句就能過去的,現在你必須要處理這個人,如果你處理不了,我現在就喊你們管教過來處理!”


    聽到護士的威脅,柳浮生再次憤怒的吼道:“老胡,從今天開始刷監室裏的茅眼,另外你連續三天值雙崗,值崗時間是夜裏十二點到四點,如果再敢有下次,別看你半身不遂,老子照打不誤!”


    聽到柳浮生對老胡的處罰,護士推著小推車罵罵咧咧的離開了我們監室的門口。


    護士走後,柳浮生又對著他罵了一通,我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再看看老胡的穿衣打扮,我更願意相信他是不小心碰到的。


    短暫的喧噪過後,監室裏很快就恢複了原樣,那些服過藥的獄友們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開始大家坐的懶懶散散,但是被柳浮生罵過以後,又都坐的腰杆筆直。


    可能是為了緩和氣氛,在下麵值崗的杜正剛說:“都坐好,別再不長眼了,所長巡視完監室,咱們管教馬上就要來了!”


    杜正剛說的沒錯,他說完這句話沒多久,我們就聽到有腳步聲,正在一步步的向我們監室門口靠近。


    聽到開鎖聲,杜正剛使了個眼色,大家立刻心領神會的坐好,隻聽“咣鐺”一聲,監室門打開的一瞬間,杜正剛大聲喊道:“管教好!”


    “管教……”,我們跟著喊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進監室的人根本就不是王管教,而是昨天送我來二號監室的那個警官。


    聽到我們喊了一半又停下了,這名警官笑了笑,然後他大聲的喊道:“李福海,誰叫李福海,趕緊收拾東西,回家!”


    聽到這句話,前麵坐著的李福海激動壞了,他迅速穿好鞋子走下床鋪,和旁邊的人一一握手擁抱。


    當他和柳浮生握手時,柳浮生高興的說:“老李,恭喜你!這兩天你還在發愁自己能不能回家過年呢,沒想到好消息這麽快就來了,看來家裏的人為了你的事沒少操心,你的事他們硬是給跑成了!”


    李福海笑的合不攏嘴:“是啊,看來之前咱們商量一起過年的事情要打水漂了,不過你放心,等春節的時候,我一定把之前商量好的年貨給你送進來……”


    跟柳浮生說完,李福海又拍著杜正剛的肩膀說:“正剛,你的事情沒多大,等你回去以後記得去找我。”


    緊接著,李福海雙手抱拳說:“兄弟們,時間有限,就不和大家一一道別了,老哥我先走一步,在外麵等著你們,我相信咱們監室裏的弟兄們都會很快出去的!”


    身穿黃馬甲的肖戰豪打趣道:“很快就能出去我們就不奢求了,你隻要別在我們還沒出去的時候再進來就行了!”


    “哈哈哈……是啊老李,你最好別讓我在看守所裏見到你,趕緊走吧,有緣咱們江湖再見!”


    “好,有緣江湖見,這裏咱們就永不再見了,我走了,你們保重!”


    ……


    看著李福海離開的背影,我的心裏滿滿的都是羨慕,他走了,一句話也沒有對我說,我同樣也對他無話可說。


    我是一個剛來二號監室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的新人,我和他由始至終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如果不是警官叫他李福海,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可就是這麽一個人,因為他的離開,卻給我心裏留下了深深的疑惑和幻想。


    中午放風的時候,我走到杜正剛身邊問:“剛哥,你知道李福海為什麽已經被抓進來了,可他又被釋放了嗎?”


    杜正剛給我科普道:“看守所裏進來容易,想出去可就難了,這裏出去的人要麽是刑滿釋放,要麽是不予批捕,要麽就是免於起訴。”


    “像李福海的這種情況,他就屬於是不予批捕,說白了就是有人在外麵給他使勁,再加上他的事情本身也不大,最終檢察院決定不予批捕,這才把人給放出去了。”


    “哦,原來是這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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