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提審,杜正剛不是害怕而是興奮,我們也不是擔心而是祝賀。因為這時候提審誰都知道,不是要真的審問杜正剛,而是要給他發起訴書。


    要知道,關進看守所一共有三個程序,批捕、起訴、開庭。


    批捕屬於第一個階段,批捕過後可能會提審幾次,等把事情弄清楚了就等待檢察院下起訴,拿到起訴以後才能等待開庭判決。


    對那些小刑期來說,發起訴書是可喜可賀的事情,這也就預示著他們的案件快要開庭了,開完庭基本上就可以回家了。


    這也就給我們一個錯覺,那就是起訴書拿的越快就證明事情越小,判刑的時候也越輕。


    當然,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聽到馬幹部喊提審,杜正剛興奮的跑過去問:“領導,是不是檢察院的人來給我下起訴?”


    馬幹部嘿嘿一笑:“你猜對了,你的三個同案已經領了起訴書,現在就差你了。”


    聽到真的是給杜正剛發起訴書,柳浮生笑道:“正剛,我感覺我沒走之前你就能領到起訴書,今天檢察院的果然給你發了。”


    柳浮生說完,楊寬很羨慕的說:“正剛發完起訴開庭以後就能回家了,可是我也就比正剛晚來二十多天,我的起訴為什麽遲遲不給我發呢?”


    “楊寬,說不定你的起訴書現在在路上呢!”


    肖戰豪一臉憎恨:“在路上?別弄不好檢察院為了給他送起訴,走到半路的時候汽車翻溝裏,一死三重傷!”


    “一死三重傷,哈哈哈,那楊寬就是罪魁禍首,到時候他的起訴書人家非壓他半年不可!”


    就在大家還在吹著牛逼的時候,馬幹部已經給杜正剛戴好手銬,然後“咣咚”一聲,鎖上了監室的牢門。


    牢門剛鎖上,監室裏就圍繞著杜正剛拿起訴的這件事聊了起來,這時候吳晨陽對我說:“周正,你老鄉正剛也快要回家了,看來以後監室裏你真的要剩孤家寡人了。”


    我瞪了吳晨陽一眼:“吳晨陽,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的意思是說監室裏三十來號人全部釋放,隻留下我自己?”


    吳晨陽嘿嘿一笑:“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照顧你的人都走了,以後你在監室裏沒有靠山了。”


    我撇撇嘴:“你的意思是說他們走了以後你要打我鞋底子?”


    “周正,你開什麽玩笑,我怎麽會打你鞋底子呢!”


    我沒好氣的說:“那不就得了,你隻要不打我鞋底子監室裏就沒有人打我鞋底子,所以以後靠山靠山的話你不要在我跟前提,我不需要靠山,我就是自己的靠山!”


    眼瞅著吳晨陽又要和我抬杠,這時候監室的喇叭響了起來:“放風時間到,請到風場休息。”


    聽到喇叭聲,我第一個站起來排到監室門口,吳晨陽則趕緊去給柳浮生和馬磊搬凳子,期間他還喊我讓我幫忙端著昨晚給馬磊洗的衣服,我沒有搭理他。


    進入風場,因為杜正剛今天提審,柳浮生讓同樣當過兵的範根生整理隊形,並帶著我們原地踏步喊口號。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跟著範根生喊過幾遍,因為範根生和杜正剛喊的不太一樣,下麵踏步的曲智勇罵道:“範根生,你嘴裏是不是吃蛋了,喊口令的時候能不能喊清楚一點!”


    劉濤起哄道:“我真不知道你之前是怎麽當兵的,戴個值班帽漢奸一樣,喊個口號嗚嗚哇哇的真像是嘴裏含蛋了!”


    “他奶奶的範根生,有你這麽喊口號的嗎,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的喊的這麽連!”


    “你之前當的什麽軍,偽軍吧?……”


    聽到下麵的挖苦,範根生一邊踏步一邊用求救的眼神看著柳浮生。


    這如果放在以前柳浮生肯定對挖苦的人一番訓斥了,但是今天他卻是笑著對範根生說:“這裏是鵝城,你用二普通喊口令別說他們聽不懂,我也聽不懂!現在馬上改成方言,不會鵝城方言用廣西方言也行!”


    範根生一臉為難,不知道方言怎麽喊口令,這時候隔壁的三號監室用最標準的方言喊了起來:“嶽、倆、仨、四熱!”


    “嶽、倆、仨、四熱!”


    “嶽倆仨、四熱!”


    “嶽倆仨、四熱!”


    聽到隔壁風場喊的口號,柳浮生笑道:“範根生,聽到了嗎,這就是最標準的鵝城方言,現在給我用方言喊!……”


    我知道這是在故意難為範根生,不過這樣也挺有意思,至少在這苦逼的日子裏讓我們大家都笑了。


    運動結束,我們在風場裏坐了大概半個小時,這時候馬幹部把手裏拿著起訴書的杜正剛送到了風場。


    一進風場柳浮生就圍了上去:“正剛,別人領個起訴到那裏簽幾個字就回來了,你領個起訴怎麽這麽長時間?”


    杜正剛一臉失落的罵道:“我幹他娘的,檢察院真不是個東西,他們竟然說我們四個人不分主從,全部都是主犯!他媽了個巴子的,讓我簽字的時候我給他們吵了一架!”


    聽到杜正剛跟檢察院的人吵架了,曲智勇起哄道:“吵,吵架不犯法,就是要跟他們吵,不能讓他們的工資那麽好拿!”


    “對,檢察院最壞良心,上法庭的時候他們就是變著法子的讓咱們多判,有的事重說,沒有的事胡說,反正就是不頂格判他們不滿意!”


    這時候也有理智的人,劉濤在這個時候就說:“檢察院是公訴人,他們在法庭上的責任就是公訴我們的罪行,律師是辯護人,他們才是為我們開脫罪名的。”


    柳浮生接過劉濤的話:“對,公訴罪行是他們的職責,正剛,其實現在他們不管怎麽說你都不能和他們吵,和這些人爭吵對你來說沒有任何好處,說不定等開庭的時候他們還會多公訴你幾個月。”


    杜正剛點點頭:“生哥,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是剛才聽他們有的沒的亂說的時候我就是忍不住!”


    “現在六個月是不可能了,看起訴書上寫的情況,八個月也不可能,我估計最後我可能判的和你一樣,也是十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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