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賊被砍了頭,六十號牢房又空了出來。


    因獄丞之爭,天牢上上下下鬥得越發厲害,獄卒們也被迫站隊參與其中。


    不站隊想當騎牆派,隻有死路一條。事關前程性命,騎牆派通常是最先死的那一撮人。


    沒有人能容忍一個騎牆派在身邊活動。


    隻不過,還等不到收拾騎牆派,乙字號大牢率先出了事。


    勳貴家的家奴死了。


    家奴為主子頂罪,其實都是做表麵文章,走個過場。等事情平息下去後,家奴就會放出去。


    萬萬沒想到,案子還沒了結,人卻死了。


    這可是捅了馬蜂窩,遮不住啊!


    事情驚動了主事官,主事官終於舍得雙眼往下麵瞧一眼,得知天牢最近因為獄丞之爭鬧得烏煙瘴氣,如今還鬧出人命,大為震怒。


    “獄丞之位,豈是爾等小小獄吏能惦記。”


    一句話直接封死了所有人上進的路。


    “既然不守本分,休怪本官無情!”


    此話一出,就意味著必須死人。隻能用死人的鮮血,方能給家奴背後的勳貴交代,方能讓天牢上下一幹人員,從獄吏到獄卒以及雜役們知道好歹。


    縱然汙穢如天牢,那也是官府的地盤,容不得一群卒子翻天。


    管乙字號大牢的趙獄吏常年請假養病,平日裏都是幾個班頭負責大小事情。


    主事官殺雞儆猴,將家奴死的那天當值的班頭以及獄卒抓的抓,關的關,殺的殺,一個都沒放過。


    這一輪屠刀下來,天牢上下噤若寒蟬,誰都不敢替枉死的獄卒們喊一聲冤,最多就是多包二兩奠儀,聊表心意。


    趙獄吏因為管理不當,雖然沒被追責,卻被奪了管理乙字號大牢的權柄,被罰去守庫房。由張獄吏接替他的工作。


    一時間,天牢上下秋風雅靜,大家都守著規矩。


    張萬通也斷了上進的路,顯得格外頹廢,整日睡大覺,半步不肯踏進大牢。大家敢怒不敢言,他是老資曆,徒子徒孫不少,就連許富貴也隻能找找茬,沒辦法將他開革。


    之前,張萬通想上進,許富貴找茬,他還挺難受。如今,他徹底擺爛,麵對許富貴找茬,他是徹底不在意了。他也不怕被打小報告,就擺爛怎麽著。


    這個時候往上麵告狀,還是區區獄卒偷懶這等小事,上官隻會認為許富貴無事生非,故意找麻煩,又沒能力,一點都沒眼色。沒眼色的家夥都該統統滾蛋。


    許富貴是有眼色的人,所以他見張萬通徹底擺爛,也懶得管了。反正手低下那麽多人,總有會來事的。


    數天之後,獄丞一職終於塵埃落定。上麵直接安排人空降。


    新來的獄丞姓範,聽說還是個一品武者,以前考過科舉,奈何名落孫山。給人當了幾年師爺,攢了錢財和人脈,走老東家的關係,空降獄丞,正式進入官員序列。範獄丞的個人經曆,也算是人生勵誌典範。


    他的人生很勵誌,可是對於許富貴他們來說,簡直是心頭滴血。


    不甘心啊!


    下了班,許富貴拉上陳觀樓盧大頭幾個老實人喝酒。喝多了就開始抱怨,“我們幹一輩子獄吏,想上進有錯嗎?憑什麽要堵死我們上進的路。一邊嫌我們低賤,一邊又離不開我們,到底誰賤啊?那個姓範的,不就是讀了幾年書,同樣沒功名,他憑什麽就能當獄丞。老子也有錢,為什麽不肯給我們獄吏上進的機會。”


    “許叔喝多了,喝點茶水解酒。”陳觀樓不動聲色換下對方的酒杯。


    “我沒醉。小樓啊,你讀過書,想辦法找找侯府的關係,看能不能往別的衙門調。天牢這地不適合你,你待在天牢浪費了。”


    “瞧許叔說的,我現在挺好。”


    “現在好不等於一輩子好。天牢是賤業,別為了一點銀子蒙蔽了心眼,耽誤了前程。我們都是沒辦法,離開天牢找不到其他出路,隻能捧著這碗夾生飯,還要裝作很好吃的樣子。你不一樣,你姓陳,和平江侯是一個祖宗。你還有別的出路,別認死理抱著天牢這碗夾生飯不肯放手。真的,許叔跟你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要不是看你實誠,我是不會和你講這些。”


    許富貴是真的喝醉了。


    清醒的時候,這些話打死都不可能從他嘴裏說出來。


    也就是大家一個桌子上喝酒,情緒上頭,才肯說出幾句肺腑之言。


    然而,陳觀樓有自己的追求。在他心目中,沒有任何一個衙門能比得上天牢。低調,習武,收集各門派功夫,還有大把銀子進賬,還不用在上官眼皮子底下當差,堪稱完美。


    陳觀樓端起酒杯,“謝許叔真心替我著想,我敬許叔一杯。我幹了,許叔隨意。”


    他很爽快的一口氣喝光杯中酒,大家都齊聲叫好。


    許富貴的好意他心領了,但他有自己的長久打算。


    許富貴摟著他,“你要聽我的話,就多找找關係。一輩子當個獄卒能有什麽出息。不要怕花錢。就是要趁著年輕往上搏。”


    許富貴化身人生導師,給大家上起了人生這堂大課。別管愛不愛聽,都要做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萬一明兒許富貴酒醒後,想起誰誰誰態度不恭敬甚至敷衍嫌棄,暗暗記恨上,也挺麻煩。大家又不是張萬通那樣的老資曆,沒有擺爛的資格。


    一頓酒吃完,比平日裏當差還累。全程都在聽許富貴的大道理和抱怨,還不能反駁。一旦誰敢反駁一句,他就要耍酒瘋。


    最後,陳觀樓同盧大頭兩人將許富貴送回家,連口熱水都沒喝上就出來了。


    兩人走在月光下,盧大頭唉聲歎氣,小聲抱怨了一句,“姓範的屁都不懂,卻能空降當獄丞,我也覺著有點不公平。獄吏隻是讀書少,論對天牢的了解和掌控,十個姓範的也比不上。”


    陳觀樓就一句話,“範獄丞是一品武者。”


    盧大頭依舊不服氣,“一品又怎麽樣。天牢不是六扇門的捕快,更不是錦衣衛的番子,不需要那麽高的武力。就像我,隻會幾招唬人假把式,獄卒這活還不是幹得像模像樣。倒是你,別天天琢磨著武功秘籍,那玩意沒用。我們都是沒有武脈的普通人,還不如想想怎麽多撈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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