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號大牢一幹獄卒,個個垂頭喪氣,就跟死了爹娘一樣。


    見到陳觀樓出現,全都圍攏過來。


    不等眾人開口,陳觀樓率先說道:“放心,都死不了。這事主要責任在東宮侍衛,是他們沒有保護好太傅大人。天牢同刑部,隻承擔次要責任。”


    得知不用掉腦袋,眾獄卒齊齊鬆了一口氣,瞬間全都活了過來。


    不死就行!


    不死日子繼續過,該幹什麽幹什麽。


    “陳頭,小範大人來了。讓你去見他。”


    “我知道了。兄弟們沒受傷吧。”


    “陳頭放心,大家都有腦子,沒人拚命。”


    “那就好!”


    那麽凶的匪徒,誰拚命啊,又不傻。


    就像他,傻乎乎的追上去,差一點成了九品武者劍下亡魂。這京城,高手如雲,可不能大意。


    若非絕頂輕功略勝一籌,他真的沒信心能逃出生天。


    小範大人好長時間沒來天牢應卯,明顯長胖了。太傅被劫走,他身為甲字號大牢的管事獄吏,責無旁貸。昨晚上一晚都沒睡好。


    “小陳,現在什麽情況,你清不清楚?”


    “大人放心,這麽大的事情輪不到我們天牢背鍋。刑部孫大人已經劃分清楚責任,主要責任在東宮侍衛,是他們保護不力。”


    “對對對,你說的沒錯。分明就是那群東宮侍衛無能,致使太傅被劫。可是,不對啊,誰會劫走太傅,而不是當場格殺?莫非東宮賊喊捉賊?”小範大人大開腦洞,開始腦補這裏麵的陰謀詭計。


    陳觀樓忙勸道,“大人,這話可不興說。那可是東宮!太子殿下對太傅那沒得說,人家求的也是堂堂正正將太傅拯救出獄。劫獄算什麽事,豈不是陷太傅於不義。這事肯定和東宮沒關係。”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難保朝堂上會有人這麽猜測。你想啊,太傅好好的在天牢坐牢,誰會想不開劫獄而不是殺人?沒道理啊!”


    “怎麽就沒道理。劫獄好啊,將水攪渾。就像大人你說的,必定有人懷疑東宮賊喊捉賊。多好的計謀,趁機就將東宮拉下水。東宮還沒辦法洗白自己。殺了太傅,東宮就成了受害者,如何能達到陷害東宮的目的?”


    “妙啊!”小範大人一下子接受了陳觀樓的分析,“你說的沒錯。一定是了解東宮處境的人幹的,劫走太傅,東宮百口莫辯,這一步棋走得真妙。隻可憐天牢,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年年都來一遭劫獄。哎……”


    小範大人很惆悵。


    去年教匪劫獄,今年不知哪路賊寇劫獄。


    好在,教匪劫獄有隔壁詔獄在前頭頂著,這回又有東宮侍衛背負主要責任。謝天謝地,老天爺還是眷顧天牢,沒讓天牢掉腦袋。


    小範大人拍著陳觀樓的肩膀,“多虧有你在。”


    “為大人分憂,是小的本分。”


    “本官的酒樓,三日後開業。到時候,你讓大家夥都去,就當是給本官湊個熱鬧,讓場子看起來喜慶。”


    陳觀樓連聲答應,心裏頭卻在鄙視小範大人,又打算從獄卒口袋裏麵掏錢。每次都是這一招,沒錢就惦記著眾獄卒。


    獄卒苦啊!


    辛辛苦苦掙點錢,還不夠給上司送禮。


    “祝大人財源廣進,日進鬥金。”


    “哈哈哈……”小範大人現如今的追求不是升官,隻求發財。爭取在數年內掙下萬貫家產,到時候如果獄吏做不下去,就回家買地當地主老財,培養下一代,下下代考科舉。


    陳觀樓向眾獄卒傳達了小範大人酒樓開業的消息,以及小範大人的精神,獄卒們個個唉聲歎氣,心頭罵娘。


    “不去行不行?”


    “人不去可以,錢必須到位。”


    “不上禮金行不行?”


    “你可以試試穿小鞋的滋味。”


    “上多少禮金合適?”


    “總歸要比市麵上的行情價多一點,最好多一倍。”


    “沒錢啊,陳頭。”


    “關我屁事。每個月獎金沒少發,錢都去哪呢,總歸沒落到我的口袋裏。叫你們少賭點少賭點,一個個全都左耳進右耳出。活該沒錢!”


    “陳頭,要不你借點。”


    “滾!老子沒錢。”


    陳觀樓不慣著這幫賭棍,又不是盧大頭,那可是過命的交情。


    天牢的風氣很不好,人人涉賭。劉涉陳全這類相對老實的人,也免不了賭幾把。反正,他對這玩意敬謝不敏。他要是上桌,一晚上能讓所有獄卒輸得隻剩下底褲。可是,又有什麽意思。


    如果有香煙的話,他不介意成為一個老煙槍。旱煙就算了。在他心目中,賭博就跟旱煙一樣,毫無吸引力,那味刺鼻。一群半月都不洗澡的大老爺們聚在一起賭博,那味能把人熏死。


    下班回家,找瞿老板買幾匹布,給自己做幾件新衣。


    瞿老板出門,人不在,瞿太太接待了他。


    “見過陳頭。我家老爺特意叮囑過,陳頭若來,定要給足優惠。這些都是今年新出的布匹,無論是花色還是質量,不下於京城任何布莊。”


    陳觀樓沒顧上看布匹,他在看人。好個端莊柔媚的小婦人,一張臉略顯清瘦,眉梢眼角還帶著一股疲憊和滄桑,聯想到此人的來曆,犯官家眷,想來之前受了不少罪,還不曾完全養好。


    “我在天牢當差。冒昧問一句,太太的前任夫家我可認識?”


    “陳頭應該不認識。我那前夫,關押在京兆府大牢,沒有資格進入天牢。”


    “案子判了嗎?”


    “判了!流放兩千裏。我是幸得夫君幫忙走通關係,方能脫身,恢複良籍。”


    “瞿老板竟然這般厲害?”陳觀樓很是詫異。


    瞿太太抿了抿唇,“不瞞陳頭,我家夫君走的侯府的關係。若非侯府出麵,我如今已經在兩千裏外的南詔,怕是性命都沒了。”


    陳觀樓聞言,不由得挑眉。


    瞿老板厲害啊,不知花了多少錢,竟然能說動侯府出麵替他撈人。


    “瞿太太如今苦盡甘來,又覓得良人,好日子還在後頭。”


    瞿太太聞言,低頭一笑,似乎很是歡喜,“承陳頭吉言。今兒布匹全場八折,陳頭隨意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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