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必死的結局,被於照安一攪合,反而給忠王帶去了生機。


    等到老皇帝醒悟過來,事情已成定局。


    他要臉,之前維護忠王做戲做過了頭,如今他就不能不管不顧的栽贓忠王,借此弄死忠王。就算是做樣子,也要和朝臣們好生商量討論。


    忠王該不該背鍋?


    該!


    忠王該不該死?


    不該!


    畢竟這一切,始作俑者乃是老皇帝。


    盡管朝臣們沒這麽說,但是大家自有默契。有些話不必說出口,懂的都懂。


    老皇帝比誰都懂。


    正因為懂,他越發惱怒,氣不打一處來。看於照安是越看越不順眼。


    老皇帝懷疑從一開始,於照安就是故意的,故意彈劾忠王,借此保住忠王。他從不懷疑下麵臣子的智慧,全都是聰明人,沒有一個傻子。關鍵就看聰明用在什麽地方。


    很顯然,於照安的聰明用錯了地方。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段時間於照安失寵了,在老皇帝跟前挨了好幾次罵。凡是他的提議,都會被老皇帝沒有任何理由的否決。偏偏同一個提議,換一個人來提,老皇帝就會心情很好的點頭同意。


    差別待遇啊!


    江圖笑歪了嘴。有時候笨,也有笨的福氣。讀書少,反應慢了一拍,也是有好處的。讀書太多,心眼太多,就是於照安的下場。


    不過,於照安笨人,很想得開,根本沒將這些放在心上。而是等到老皇帝怒火發泄了一段時間,他獨自求見,對著老皇帝正兒八經地說道:“誰都能死,唯獨忠王不能死。就算忠王要死,也不能是陛下還在的時候死。”


    此話沒頭沒尾,邱德福站在一旁,揣測於照安究竟賣什麽關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老皇帝卻聽懂了於照安話中的深意。


    廢太子一事,已經讓他名聲受損,天下都在唾罵。就連民間百姓都受到了讀書人的影響,人雲亦雲罵他是昏君。


    老皇帝一輩子要臉,老了老了卻被人罵昏君,無數個夜晚氣得睡不著覺,恨不得發狂殺掉所有膽敢罵他是昏君的人。到了白天,又要壓下這口惡氣,繼續做個賢明君王,做一個慈愛的父親,關愛忠王,打壓那些汙蔑忠王的臣子。


    整個人徹底精分。


    如果他借機殺了忠王,名聲不知會臭成什麽樣,隻怕天下打著廢太子名義造反的人會更多。


    廢太子這麵旗幟太好用,太能蠱惑人心。


    所以……


    忠王果真不能死。


    就算把人圈禁起來,也不能死。十年之內,絕不能死。


    十年之後,就要看情況而定。


    老皇帝眯著眼睛盯著於照安,揣測於照安的目的。


    於照安知道考驗的時候到了,他趁機說道:“微臣是陛下的臣子,微臣隻為陛下效命!其他人,包括忠王,皆是陛下手中的卒子。”


    “你最好說到做到。”


    然後,朝臣們就發現被冷落了一段時間的於照安,再次得到了老皇帝的寵信,有時候連左相李良程都要靠邊站。於照安在朝中算是徹底站穩了,影響力逐步加強。


    謝長陵被關押在天牢,消息卻很靈通,時刻關注著朝中的動靜。得知於照安度過危機,再次得到寵信後,他又讓人給於照安傳信。


    這回,他沒有找陳觀樓,知道對方不會答應。他偷摸找了一個獄卒,幫他傳信。


    陳觀樓對這些事情,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攔不住的。篩子就是篩子,哪哪都是漏洞。


    不巧的是,天牢接連死了兩個獄卒,一個是噎死,一個是淹死。全都是意外死。仵作查驗屍體,沒查出人為的跡象。


    陳觀樓不信,請老張頭出麵。


    老張頭搖搖頭,“死因沒有疑問,看不出人為的跡象。這種意外年年都有,你的疑心病太重了。”


    陳觀樓板著臉,“我不認為我的疑心病重。真沒看出問題?一絲一毫都沒有?”


    老張頭見他堅持,於是又重新檢查了一遍,“真要說疑點,兩具屍體的指甲太過幹淨。獄卒是什麽德行,你比我更清楚。又不是人人都像你,那麽講究衛生。”


    陳觀樓跟著老張頭的指點,忍著不適,以手絹遮掩口鼻,檢查兩具屍體的指甲。


    幹淨嗎?


    以他的標準來說,指甲髒汙,需得狠狠清理。


    “這算幹淨?”陳觀樓質問老張頭。


    老張頭翻了個白眼,“你隨便找兩個獄卒來對比一下,就知道幹不幹淨。”


    說幹就幹。陳觀樓回到天牢,將獄卒集合,一個個檢查手指甲。


    特麽的,簡直沒眼看。


    這幫人洗漱,從不關注手指的清潔衛生嗎?


    老張頭沒說錯,死的兩個獄卒,指甲略顯幹淨,不太符合獄卒身份。


    他問老張頭,“這意味著什麽?”


    老張頭告訴他,“意味著,兩具屍體被衙役發現之前,有人動過。指甲被人擦洗過。有可能指甲裏麵沾染了一些東西,不適合被人看見,所以被人擦洗掉了。”


    “人為?”


    “不能單憑指甲就判定是人為。隻能說有疑點。你放棄吧,查不出來的。這麽多年,但凡是獄卒的死,從來沒查到過真相。”


    陳觀樓明白老張頭的言下之意。


    獄卒這份行當,真要有什麽利益牽扯,無非就是跟牢裏的犯人。獄卒的死,通常都牽扯到牢裏的犯人,以及他們背後的案子。能被關押在天牢,任何一個單獨拎出來都是大案要案,區區獄卒的死,不值一提。


    縱然是被牢房裏麵的犯人聯合外人給殺了,也不值得查下去,沒必要節外生枝。區區獄卒死亡,得不到刑部重視,更沒資格讓六扇門浪費人力武力調查。


    最終都是一個結果:意外死亡,結案!


    陳觀樓一拳頭砸在木板上。


    這一回,他不打算沉默,他要敲打敲打牢裏的犯人。


    他讓肖金偷摸調查,最近這段時間,有哪些犯官偷摸聯係外麵,有哪些獄卒參與了其中。


    天牢雖說是篩子,但真要查還是能查出點東西。


    很快,謝長陵的名字就出現在名單內。


    陳觀樓慢悠悠的來到牢門前,手持水火棍敲打著牢門柵欄,“謝大人當我天牢獄卒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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