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子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也是真心實意替陳觀樓著想。


    但是,陳觀樓不打算接受這些建議,從未想過要改變自己。


    他有了錢,每年給族裏上交一筆數目不菲的銀錢,這就是他對宗族的態度。他會用金錢回報宗族,而不是具體某個人。


    他讓杜夫子放心,事情沒那麽糟糕。


    杜夫子見他油鹽不進,也隻能放棄勸解,“罷了,罷了,你有自己的想法,老夫不勉強你。”


    “你就是杞人憂天。”陳觀樓笑著說道。


    大夫也插了一嘴,“杜夫子,你就是瞎操心。陳獄吏能在天牢那吃人的地方混出頭,區區幾個族人難道還對付不了。至少陳氏族人好歹會講規矩講點道理吧,天牢那地典型弱肉強食,可比外麵難混多了。陳獄吏能混出頭,說實話超出了很多人的預料。”


    杜夫子先是一愣,琢磨了一下點點頭,大夫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論難混,還得是天牢。


    陳觀樓哈哈一樂,“沒想到一開始大家這麽不看好我。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在天牢混不下去。”


    “正常人在天牢都混不下去。”大夫中肯道,“天牢那種地方,太考驗人性。”


    陳觀樓翹著二郎腿,“其實天牢沒你們想的那麽可怕。”


    “可也沒有陳獄吏說的那麽好。你眼中的好,隻是你眼中的,是因為你處於那個地位才能見到的好。正常來說,普通的獄卒,不可能順風順水。被老人欺壓,被人敲詐,被人羞辱,這才是獄卒的生活常態。你屬於例外。”


    “我也是被人欺壓過來的。”陳觀樓大言不慚的說道。


    杜夫子同大夫齊齊嗬了一聲,顯然不相信他說的話。


    真正被欺辱的人,絕不是陳觀樓這樣子。真當他們沒見過世麵啊。


    處理完傷勢,陳觀樓親自送大夫出門。之後又買了些補品給杜夫子送去,叮囑老仆好生照顧,有什麽事就去找他。又叮囑杜夫子不要多思多想,好生歇息,事情他來處理。


    杜夫子忍著嘮叨的欲望,數次欲言又止。


    最後化為一句關心的話,“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可以來問問我。”


    “我會的。”


    陳觀樓趕回家,就從春香嫂那裏得知,大姐因為他跟族裏的八婆們吵了一架,要不是春香嫂攔著,兩邊差點打起來。


    陳觀樓嘿嘿一笑,“我姐戰鬥力還行吧,這麽多年沒見退步。”


    陳小蘭可不是軟柿子,絕不是那種宅在家裏凡事靠男人的柔弱的女子。否則早在父母過世後,也無法帶著年幼的陳觀樓獨自生活,順利出嫁,還能帶著弟弟這個拖油瓶在蘇家混吃混喝。


    聽到弟弟被人編排說閑話,陳小蘭當然忍不住,當場就反駁。吵著吵著難免要動手。以陳小蘭多年積攢下來的戰鬥經驗和戰鬥力,她根本不怵任何八婆。隻是,今兒畢竟是侯府請客,真要打起來,太難看了。


    幸虧春香嫂拉著幾個侯府婆子,及時阻攔,衝突才沒有擴大化。


    “虧你還笑得出來。你姐急死了,又要忙著回去看小孩才沒等你。你有空去看看你姐,別讓她太擔心。你也是的,大好的日子,非得動手,叫人有理由編排你。”


    春香嫂身為侯府固定臨時工成員,侯府內院的消息那叫一個靈通。


    陳觀樓在前麵踹飛陳觀清,不消片刻,消息就傳到了後院。陳觀清家裏的幾個女眷,那叫一個氣急敗壞。若是陳觀樓在現場的話,肯定是又抓又撓,以潑婦幹架的架勢,叫陳觀樓知道什麽叫花兒為啥這麽紅。


    陳觀樓哈哈一樂,半點不在意。


    當晚上,陳觀清以及他家幾個兒子,全都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頓。陳觀清更是被吊在自家門房,直到早上家中下人開門才發現。


    “肯定是陳觀樓幹的,他在報複。除了他不會有第二個人。”


    “我要告狀!陳觀樓做事肆無忌憚,族裏必須給個說法。”


    就在陳觀清一家當著鄰居們的麵嚷嚷著去族裏告狀的時候,陳觀樓已經在告狀了。


    他要求族裏徹查陳觀清一家,還他清白。


    如果族裏不受理,他就請官府介入。


    “我是孤兒,無父無母,但不代表我可以被人隨意栽贓嫁禍欺辱。誰往死裏弄我,我就往死裏弄他。族裏不給我公道,我就自己討要公道。”


    他的態度異常堅決,一副要鬧事,要大幹一場的態度。誰來勸說都不好使。


    他甚至指出,陳觀清一家絕對是賊喊捉賊。目的就是想染指他在天牢的古玩買賣。


    休想!


    此事絕不妥協。


    “族裏要是不管,我就請侯府世子出麵。他是宗子,族裏有糾紛,他理應出麵處理,給大家一個交代。族裏若是故意和稀泥,包庇陳觀清一家,我認為族老會有必要清算一二,查一查大家的屁股幹不幹淨。”


    陳觀樓憤怒的嘶吼著,心頭卻在想,他已經給族中大伯衝開了道。族中大伯若是識趣,善於抓住機會的話,這個時候就該行動起來,配合他將事情鬧大。鬧到必須改選族老會的地步。


    族中大伯已經開始行動,搞起了串聯。


    侯府世子也聽到了零星消息,就說了一句,“讓他鬧去。看他能鬧到多大規模。族中有些規矩是該改一改,有些人也該動一動。”


    “世子的意思是,要借此機會,整頓族務?”


    “看情況吧。”陳觀複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侯府肯定是淩駕於宗族之上,而他身為世子以及宗子,同樣也是淩駕於各位族老之上。族規改不改不影響他的利益,但是會影響宗族的發展,影響到家風族風,影響到人才的培養。


    身為一個有野心有抱負的宗子,自然不願意看到宗族年輕人墮落沉迷於玩樂,不願意看到人才凋零。


    多少家族的敗落,都是始於宗族內訌,敗於後繼無人。


    大老爺沒心思管理宗族,完全是放任的態度。是一種要死就去死,不死就拉倒的很隨意的心態。


    陳觀複年輕力壯,精力充沛,想法自然比大老爺更積極上進,願意做事。趁著朝廷差事沒下來,他不介意抽空處理一下宗族事務。前提是,下麵的人必須搭好梯子,梯子要高到他可以名正言順插手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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