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老遠,夏謹亭便聽見了一片哀嚎聲。湊近了看,隻見參賽選手一個個腦門上頂著水碗,小心翼翼地走直線。可大多數人都走得東倒西歪,一旦縮肩駝背,胳膊上還會挨板子。柳至方是唯一一個沒挨過打的,他體態端正,骨骼柔軟,不論老師提出怎樣的要求,他都能輕易做到。歇息時分,夏謹亭遞給他一枚水囊。柳至方眼中劃過一絲光華,雖然轉瞬即逝,卻還是被夏謹亭捕捉到了。多日未見,柳至方消瘦了許多,原本是一張鵝蛋臉,如今下巴尖了,反倒顯出立體感來。夏謹亭:“你還好嗎?”柳至方默然良久,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大好,離了戲班才發現,除了唱戲,我什麽也不會。”夏謹亭欲言又止。從私人情分上,他當然希望柳至方能成為亦銘坊的專屬模特,以解生計之困,但同時他也知曉,比賽需要公平公正,此事關乎亦銘坊的聲譽。斷不能大意。夏謹亭:“抱歉,在比賽結果上,我幫不了你,在其他事情上,若有需要我幫忙的,隻管開口。”柳至方笑了:“我明白,我也想試試,靠我自己能走到哪一步。”事實證明,柳至方很適合模特一職,他有童子功在身,體態比尋常人更好。再加上多年的舞台經驗,讓穿上新款的柳至方,看上去光彩照人。初賽當日,亦銘坊包下了華夏飯店的宴會廳,作為比賽場地。達官顯貴、社會名流如流水般入席,皆為一睹這從未聽說過的新奇比賽。段正楠、孫家旺、李弗皆在受邀之列。入席之際,段正楠剛要落座,卻被夏謹亭截住了。“你的位置在那兒。”夏謹亭抬手一指。段正楠看著正對舞台,視野絕佳的位置,忍不住笑出聲來:“有事求我?”夏謹亭翻了個敞亮的白眼:“沒有。”段正楠:“那幹嘛對我那麽好,看上我了?”夏謹亭氣絕:“滾,你愛坐不坐!”夏謹亭覺得,柳至方這樣一朵鮮花,插在段正楠這坨“牛糞”上,真是相當可惜。玩笑歸玩笑,有此佳座,段正楠自然不會委屈了自己,他大大方方地落座,心不在焉地喝著香檳。不多時,舞台的燈光暗下來,舒緩的音樂從留聲機的大喇叭裏傳出來。一個個身著新款的“模特”踏上舞台,此次服飾的基本款型是毛氈披風和絎縫大衣,模特身上穿的都是這兩種基本款的變式。段正楠起先百無聊賴地看著,隻覺得新款大衣不錯,尤其是那毛氈披風,看著保暖而方便。直到他在舞台上看到一張熟麵孔,霎時間坐直了身子。柳至方怎麽會在這兒?!段正楠全然沒料到,他原本不修邊幅地靠坐在椅背上,這下子像是遭雷擊般挺直了腰背。當日陰差陽錯,將柳至方趕出鳳翔戲班,段正楠原隻想給他個教訓,不料柳至方卻跟人間蒸發了似的,不論段正楠怎麽差人去找,愣是沒有音訊。段正楠找人找得冒火,脾氣亦漸漲,銀行的員工生怕惹惱他,個個夾著尾巴做事。此番他半點看“秀”的心情都沒有,要不是看在顧闕和夏謹亭的麵子上,他是不會來的。沒曾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竟在這兒見著了朝思暮想的人。段正楠想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淡定些,可他實在太激動了,連眉毛都在微微顫動著,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柳至方。舞台之上的柳至方卻始終目視前方,從段正楠麵前翩然而過,至始至終沒給段正楠一個眼神。段正楠眉頭緊皺,既有種被忽視的不爽感,又覺得台上的柳至方跟換了個人似的。往昔柳至方登台,穿的都是盛裝的戲服,還戴著滿頭珠翠,臉上被粉脂抹了厚厚的一層,看不清本來的容貌。可這次不同,穿著亦銘坊新款的柳至方隻略施了淡妝,眉眼間一派素淨,露出了本色的容貌。若不是段正楠鍾情於柳至方,將他的眉眼深深鐫入了心間,怕也是認不出來的。西式服裝穿在柳至方身上,凸顯了他消瘦的身材,淺褐色毛氈披風被他穿出了一種別樣的飄逸感。段正楠看得眼神都直了,連侍者給他上茶都沒反應過來。坐在另一處的李弗瞧見這一幕,朝孫家旺笑道:“你看楠哥那樣兒,眼珠子都快長人家身上了。”孫家旺仔細打量著舞台上的模特,蹙眉道:“那位……像是柳至方。”“是他?!”李弗擦了擦眼,“原來是他,我說楠哥怎麽一副被狐狸精勾了魂的樣兒。”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7-22 12:51:04~2020-07-23 19:22: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迷轂 5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