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魔領命,隻見殘、暴拿出血葫蘆,虛、弱拿出彤紅血刃,四魔咆哮一聲:“血舞濫觴!”嗜血以煉第三術使出,就見血葫蘆血液噴湧,血刃上鮮血淋漓,血液竄上冰牆,前者在接觸的地方濺射開來,猶如地獄血花乍開於冰麵;後者化作一道又一道血絲,四處蠕動,猶如血色藤蔓搖頭擺尾。霎時之間,隨著花開藤動,銀霜牆麵上景致妖異,淒美駭人,冰牆大有冰消瓦解之象。


    賀祝急忙應對,亮出雙掌,第二重功法“冰霜凍結”施展出來,寒氣逸出掌心,飄向冰牆,寒氣又盛一層,血液的遊竄因之稍緩。白華、薛之慕如法炮製,眾弟子也借助使用入門功法相助,這才使血舞濫觴漸漸凝固,不能舞動。


    冰牆那麵的四魔互換眼神,也不變通,仍然固執地施展血舞濫觴,血液不斷竄上冰牆,又不斷被冰霜之力凍結,很快地,冰牆上四個地方就凝結出四塊血冰。


    屋脊後,天相問道:“大哥,天魔怎麽這麽固執?”


    “是想借傲雪門弟子的功法破開冰牆。”


    “那大哥準備怎麽幫他們?”


    “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能現身,不然天魔在成長,而九牧沒有,實力的差距將會越來越大,到時誰也不能力挽狂瀾。”


    賀祝見天魔寧願僵持,也覺出不妥:“天魔一向急躁,今番怎麽不同?”細看血冰之中,“血舞濫觴”雖被封凍血冰之中,卻仍在遊竄,心中一驚,暗道不好:“天魔是要以點破麵!”血冰內部是不斷聚集的“血舞濫觴”,外部是不斷增加的冰霜之力,冰霜之力與血舞濫觴互相衝撞,等到一定程度,一瞬爆發,不但足以摧毀血冰處的冰牆,而且會波及一眾冰雪門人——此時“血舞濫觴”的遊竄,正是在暗自蓄力。


    得虧賀祝未有大意,方及時發現,思量一番,亦暗自積蓄起道力來。時間再過一刻,冰牆上忽然傳來漩渦水流之聲,眾弟子大覺詫異,忙再加道力,卻正中天魔下懷,四魔嗷嗷大叫,猛增道力,就見四處冰塊劇烈鼓動,已在爆發邊緣。


    就在水流聲大作刺耳之時,一個沉穩的聲音適時響起:“畫水鏤冰。”在此之際,賀祝領會到第一重冰霜功法“如履薄冰”的變招,立有四道寒意降臨在冰牆那邊,與原有的寒意甫一接觸,竟在冰牆上鏤出四道缺口。蓄力許久的“血舞濫觴”有了宣泄之處,“哧”的一下,從四個小孔激射而出,如四支利箭射向殘、暴、虛、弱!


    這一著釜底抽薪,借血獻魔,四斥候未能料到,無有防備,奈何塵埃之中,他們的功法十分自如,雖然手忙腳亂,可隻是一舉血葫蘆或血刃,四支利劍便歸於兵器之中。雖然如此,這一著“畫水鏤冰”,果真讓四魔空忙活一場。


    四魔受此狼狽,忿然作色,暴斥候斜瞅賀祝道:“好小子!軟的不吃,要吃硬的。”掄起血葫蘆,搶上前,往冰牆上砸了起來,震得整個冰牆是晃動不休,冰屑紛紛,可方才四魔之力,一時間都未能攻破,暴斥候一人怎能?幾個來回下來,冰牆巋然無所損,反震得暴斥候虎口血跡斑斑。


    煉使者抱臂看了一陣,有所不耐,跨步就要上前,嗜使者道:“煉兄弟,一群門下弟子而已,還用不著你親自動手。”對暴斥候道:“這冰牆是傲雪門弟子一同築起,你一人要能攻破,九牧早就是我們的了。剛才那弟子怎麽對付你們,難道忘了嗎?”


    虛、弱斥候神情一動,阻住暴斥候,道:“等我兄弟出手,你再試試。”二魔反握彤紅血刃,跳將前去,奮力往冰牆交錯兩劃,冰牆立現橫七豎八幾道劃痕,而後分開兩邊。


    殘斥候接著躍上,高舉血葫蘆重重砸下,然後閃開一邊,暴斥候再砸一輪,就聽冰牆上傳來冰裂之聲,傲雪門人雖有應對,可整體實力實在不如四魔,幾個回合後,“乒令”一聲,數道裂痕從冰牆中央處迅速傳開,暴斥候見狀,搶上前去,血葫蘆狠狠一砸,欲大碎冰牆,妄想使碎裂的冰片傷及傲雪門人,以雪方才之恥。


    可在剛才,賀祝已知冰牆被破隻在幾息之間,便命眾弟子:“待會看我手勢,一同撤功。”於是乎,就在暴斥候意欲雪恥,憤怒上前時,傲雪門人撤去功法,冰牆忽然散落,血葫蘆掄在空處,暴斥候不但閃了趔趄,還被不少冰塊砸了腦袋,雖無大礙,卻吃了疼痛,更有不少冰屑為他裝點一番,這一下,神情狼狽,扮相滑稽。


    這可惹得薛之慕忍俊不禁:“你這天魔,以為成了雪人,就能挖出個眼睛了嗎?”


    暴斥候又怒又氣,顧不得去管身上碎冰,掄圓血葫蘆直取薛之慕。


    薛之慕吩咐入門弟子一聲:“你們退後。”迎上盛怒的暴斥候。


    暴斥候怎將一女子放在眼內?欺身上前,血葫蘆掄動起來,不斷往薛之慕胸前、脊背呼去,要將她砸成肉泥。


    薛之慕牢記師父吩咐,不與力敵,左閃右躲,隻是拖延。


    暴斥候三番撲空,也不再一根筋,揭開血葫蘆,一拍底部,血葫蘆噴出血絲,半路成網,正是嗜血以煉第二術“心血來朝”。


    薛之慕雖未見識過心血來朝,可卻聽師父講說過,當日寒泉冽、何曉冰就曾吃過“心血來朝”的虧,當然要教導弟子。眼下,薛之慕見血網迎頭蓋來,不敢大意,接連施展出兩次冰霜凍結,兩麵冰牆護在身前。果不如所料,血網切過第一麵冰牆,很快撞上第二麵冰牆,可這麵冰牆也沒能攔住,血網仍在往前!“怎麽回事?”可戰鬥之際,薛之慕無瑕思考,連忙催動道心,再調一份道力,這才將心血來朝化解。


    薛之慕三番動功,道力大有不繼,暴斥候不給她喘息之機,又欺身撲上。薛之慕隻得又複如前與之遊鬥,以此贏得恢複道力的時間。


    與此同時,觀戰一旁的白華問道:“師兄,如今塵埃熱浪混雜,對我們功法極為不利,師父離開之前,讓我們隨機應變,莫非指的就是這個?”


    “若隻是這樣,師父怎會幾番囑托我們見機行事?”說罷,賀祝感受一番,麵色有變,問:“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從剛才到現在,道力恢複速度怎麽趕不上平時的一半?”


    “什麽?”白華感受一番,“我也是,原來師父所指是這個!”


    “方才我們定下少攻多守,以逸待勞,如今看來不行。”


    “師兄,若天魔再用出‘心血來朝’,師妹必無餘力抵擋,待會由我接應,你想想該如何應變。”


    “好。”


    戰場中,薛之慕與暴斥候你來我往,你騰我挪,又是十幾招過去。暴斥候養息已畢,再度舉起血葫蘆。薛之慕也做應對,可往道心一探,所剩道力遠不夠,盡數調動,也僅豎起一麵冰牆。


    眼見血網降下,一麵冰牆不能阻擋,忽聽一聲:“看招!”白華躍身而上,刺骨寒冰向暴斥候招呼過去……


    卻說暴斥候聽得聲音,忙將血網撤來防護,刺骨寒冰被血網割為兩段,血網被刺骨寒冰扯為兩片。暴斥候暴跳如雷:“竟然偷襲!”暴斥候之所以獨眼,就是在荼毒某一方世界時被偷襲,最後不得不犧牲自己的眼珠,借此使出更為厲害的血煞術法,這才得以逃生,因此對偷襲的人格外恨恨。


    白華先將薛之慕目送回陣中,才道:“若是偷襲,我怎會出聲?”


    “咿呀呀呀!”這個九牧人竟敢狡辯,把暴斥候氣得嗷嗷怪叫,這一下,他可不管自己已被激怒,不宜再戰,就要再一次施展“血舞濫觴”,來為被自己挖掉的眼珠報仇!


    嗜使者見此,對煉使者道:“急躁容易生亂,大可不必。”


    煉使者單單願聽嗜使者之勸,便望殘斥候揮了揮手。


    殘斥候領命,連忙上前攔住暴斥候:“兄弟,這個人交給我。”他與暴斥候一個斷臂,一個獨眼,是同病相憐,因此與之稱兄道弟,他也深知暴斥候格外暴戾,恐他意外,因此為其出頭。暴斥候不敢不聽,冷哼一聲,退回。


    殘斥候立穩身形,睥睨斜視白華。


    白華暗暗思量:“我所剩道力還能使出三次冰霜凍結,若不求變,也必會與師妹一樣,在第二次‘心血來朝’中敗下陣來。”正思量之際,殘斥候忽然高舉血葫蘆,“心血來朝”已施展出來。


    當此之際,白華心思急轉,覓得一個兩傷之策。於是亮出雙掌,調動功法,雙手交織,輕快卻又細致地操縱起冰霜之力,在血網來路布出三麵冰牆來。


    薛之慕見了如此冰牆,問賀祝道:“大師兄,白華他怎麽沒有吸取教訓?”


    賀祝也覺不該:“師弟所用功法也是冰霜凍結,可手法繁瑣,應該會有變化。我要密切關注場內,你先讓眾門人準備新一輪的如履薄冰。”說罷,細觀場內,以備隨時援手。


    天相也很不解:“大哥,怎麽白華的修為竟然還不如他師妹。你看這三麵冰牆竟然都沒完全成形。”


    “他是故意使冰霜之力沒有遍布冰牆裏側。冰牆雖有不同,可隻有這邊的冰霜門人能夠看到,在外側的天魔看來,白華所使功法與薛之慕並無不同,這便足夠讓天魔以為白華已經用盡道力。白華是要借此節省道力,來個出其不意的反守為攻。”


    “那他自己不也會被‘心血來朝’打傷?”


    “他如此選擇,也是迫於無奈,殘斥候實力高於他,若能以傷換傷,便可讓後麵賀祝與眾門人同天魔戰鬥的壓力稍減,這是他能做的最大貢獻。”


    半空中,冰網剛一成形,血網也已壓來,來勢洶洶,凜凜作響,第一麵冰牆應聲而破,霎時冰屑紛紛,迷迷擾擾;血網勢如破竹,未有停留,第二麵冰牆也成四分五裂,勢如山倒;若依此勢,第三麵冰牆也絕不能攔住血網,白華情形必危。


    賀祝深知白華修為不下於己,此情此狀,使他心中大疑,將那第三麵冰牆細看一番,才明了原委:“師弟以更為繁瑣的手法操控冰霜之力,故意使冰霜之力沒有遍布冰牆內側,因此冰牆少了威力,血網才能勢如破竹。他以消耗心神為代價,換取節省道力,是為攻其不備。”原來白華這一變化,正是得剛才賀祝的“畫水鏤冰”啟發,將“冰霜凍結”化為了屬於自己的第二重功法“冰霜縱橫”。


    果不出天上、賀祝所料,第三道冰霜縱橫破碎之際,白華忽然左手拂右袖而出,一道寒氣驀然成形,第三重冰霜功法“刺骨寒冰”從血網的空隙處穿過,直指前方而去。


    場麵上冰屑紛紛,視野不暢,殘斥候躊躇誌滿,正欲上前結果白華,不曾想白茫茫之中,忽然一支冰錐冷森森刺了出來,殘斥候驚出一聲冷汗,急忙翻身去躲,仍是遲了一步。眼看冰錐就要刺穿殘斥候,忽聽“呼”地一聲,一道紅影斜地裏飛來,但見那物形如斧影,周身覆蓋血紅,那血紅不似普通,竟如火焰一般熊熊而動,斧影、冰錐兩相碰撞,冰錐盡化水汽,斧影銳勢不減,竄到傲雪眾門人陣前,忽鑽入地下,隻聽滋滋作響,無數水霧從地麵上騰起,從斧影落點處不斷擴展開去。頓時,“如履薄冰”就被破去,不但傲雪門人營造出的冰霜環境不複存在,四散的冰晶,還將不少弟子劃傷,他們的身形再不能穩立。與此同時,白華幸得賀祝援手,也未被血網損傷。


    賀祝援手已畢,看去天魔方向,正見嗜使者緩緩收掌,他眼神一厲:“隻此一招,就破去八十名弟子的如履薄冰!此魔功法不但了得,心思更是細膩。”


    天相問:“大哥,這天魔的功法怎麽恁地厲害?”


    “就如天魔分為護法、使者、斥候不同等級一樣,天魔的功法也分等級,斥候最多掌握到第六重,使者最多掌握到第九重。方才嗜使者使出的是嗜血以煉第七術‘沸血斧影’,自然威力不俗。”


    “那要是使出第九重,寒門主他們哪裏擋得住?”


    “天相不用太過憂心,據大哥觀察,眼前使者的修為還未盡複,最多使出第七重術法。”


    殘斥候撿了性命,忙謝嗜使者:“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應該的。”嗜使者輕輕應了一聲,


    煉使者道:“你不但長得像女人,心思也像女人,這招‘沸血斧影’可謂時機恰當,婦人心腸。”他以為那群弟子沒有受傷,是嗜使者手下留情。


    “承讚。”說罷,嗜使者疑惑望去傲雪門陣營中,心道:“沸血斧影已是我眼下能使出的最高術法,竟未傷到入門弟子,難道是我修為不進反退?”他卻不知方才沸血斧影鑽入地下後,是天上以時間之力將一半威力封存於地下,隻剩一半威力的沸血斧影在破除了“如履薄冰”後,已成後繼無力,不足以打傷眾門人。


    嗜使者雖然疑惑,可無暇理會此事,款款看了一眼虛、弱斥候。二斥候領命,齊齊躍入場中。


    賀祝對白華道:“三招過後,我會使出‘冰舞泉上’,你們趁機帶弟子去城中躲藏。”


    二人道:“師兄……”


    “不用多說,這是長兄之命。”賀祝吩咐罷,正欲步入場中,身後有話傳來:“你要拋下我姐姐了嗎?”


    賀祝腳步忽有遲滯,一念間,不由想起十一年前之事。當日他與白芳從冰目原出發,一道乘馬車前往駐暮城、永牧州、海慕濱傳信。那時恰值春天,二人過九嵩山,遊絳河,賞日暮斜陽,湖光山色;過璧江,跨伊水,看碧草紅花,風光旖旎;登丹楓山,坐東海邊,細說兩處日出,一路春光。三月時間的相偎相依,說不盡的兒女情長……


    可賀祝終未留步,亦未回頭:“‘既踏修道路,我不敢求天長地久,隻想曾經擁有。’這是路上你姐姐說的第一句話,曾經擁有我很知足。”


    “師兄,白華也隻有一句話,你若不走,我誓死不離。師兄弟難道不該並肩作戰嗎?”


    薛之慕道:“我也不會走。”二人隨於賀祝左右。


    賀祝看了看二人,再回頭望去身後眾門人,隻見他們身形雖不穩,眼神卻堅定。


    賀祝終於妥協:“塵埃之中,我們的道力不能正常恢複,若再僵持拖延,是消耗我們,這一次我們要不遺餘力,以期打傷天魔。”若能打傷天魔,天魔便和他們一樣,道力再不能正常恢複。


    虛、弱二魔見那廂人嘀嘀咕咕,覺有機可乘,使了使眼色,彤紅血刃猛然狂劃。


    煉使者嗤道:“他們還真能抓時機。”


    “隻要能勝,偷襲也無可厚非。”嗜使者撫了撫蘸血斧,如是說道。


    二魔狂劃血刃一陣,眨眼之間,各劃出五朵血花,共十朵地獄血花生長成形,靜靜漂浮在三人身周,隻等綻放血舞。卻說這二魔為何一起手就是第三術“血舞濫觴”?一是他們休養了一陣,能夠施展,這是前提;二是眼前人給了二魔一擊致命的機會,二魔怎能放過良機?這是天魔本性。


    方才兩場戰鬥,賀祝一直觀戰,難道所謂的“應變”隻是給天魔可乘之機?自然不是。三人站立許久,說的話隻有三句,一句剛才已經說過,另兩句是薛之慕問的“怎麽打傷他們?”和賀祝回的“等待良機。”


    二魔見牢籠已成,急忙遙拍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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