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此變數,眾人大驚,梁城主不敢用既定的“石破天驚”去攻,改用“分茅列土”來守,“分茅列土”遍布城民上方,將“斷盟約”的斑斕繡針一一擋住!四城五門人這一係列舉動,乃是早就定好之計,目的正是將天魔一步一步引入圈套。梁城主方才未參與防守,也未參與進攻,正是在等待良機,本可趁天魔心慌意亂之際,用“石破天驚”將其中一位使者打入裂痕中,如此天魔要使出聯合術法,必要下來裂痕處先營救裂痕中的使者,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去其居高臨下之勢,就可將天魔引入正蓄勢待發的地麵牢籠中,再逐一擊破被困牢籠中的眾魔,無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逢此花曾舞第十術,隻能轉攻為守,護住百姓。


    可梁城主一人之力,並不足以護住百姓,按理,如此變數定會讓眾人措手不及,可眾人驚訝隻是片時,原來他們昨夜反複推演,能夠應對這樣未曾預料的變數。隻見景城主、四玄門四位門主也忙用“刀光劍影”、“四象陣法”攔截斑斕繡針,一眾晚輩也都各顯身手,各用功法從旁協助,合眾人之力,這才勉強化解“斷盟約”。


    化解“斷盟約”後,四玄門四位門主和五位陣法英才不曾耽擱,同使“四象陣法”,一個巨大的“四象陣法”在戰場上方飛速聚攏,洶洶壓下,要將眾魔壓到地麵——正是眾人昨夜為了應對變數而籌劃的另一去除天魔居高臨下之勢的計劃。


    花戀蝶見此,知地下有埋伏,自然不會讓九牧如願,正要再用“刹那芳華”抵住“四象陣法”,景勝美飄身上前,持銀月劍親自牽製;荊木邦的五行俊傑、景如畫、景如慧和喬晉、賈嵇、韋盟也去牽製眾斥候,令她們無瑕施展術法去擾亂布陣之人。可惜他們十個人,卻難以牽製住十二斥候,隻過幾回,十人就配合出亂,十二斥候有一半已可應對十人,於是嫵、媚斥候各使能動人神的“姹紫嫣紅”、能迷人魂的“花迷虛情”,荒、蕪斥候各使能亂人神的“花顏憔悴”、能囚人魂的“落花慘淡”,懨、悻斥候各使出能驚人神的“故地驚夢”、傷人魂的“夢魘花魂”,五位陣法英才受此影響,神魂頓被迷動,再不能維係“四象陣法”,隻剩四位門主對六位使者,也蹈了覆轍,祭、葬使者騰出了手,如法炮製,“故地驚夢”、“夢魘花魂”使出,也令四位門主神魂被攪,片時未過,四象陣法已近消失。


    梁城主見此,終於運轉心法,正要使出“累土至山”,借土山壓下眾魔,繼續四位門主未成之事,可六使者已不願給機會,檀口依次動:“馨”、“賞”、“落”、“枯”、“葬”、“祭”!花屬六使者的聯合之術“花歿神魂”再度使出。此術使出,頓時梁城主、景勝美、東方昭、西風正、南宮恒、北辰明以及在場所有英才、俊傑皆神魂大痛,隆冬時節,竟疼得眾人都成額頭汗亂流亂滾亂落,劇痛之下,道力不能動,功法不能用,自身神魂更不能自攝,分分明明敗局幾定!


    花戀蝶望著眼前同樣抱頭顫抖的景勝美,道:“我本不想殺你,更不想濫殺無辜。”正當眾人難逃神魂硬生生被剝離的下場時,忽聽一聲“土定三魂、移形換影!”頓時,濃鬱的土元素遍生城中,一束燦然之光從地下透射而出,直耀眾魔,正是梁城主的厚土之力“石破天驚”!


    眾魔剛曆大戰,消耗頗大,育芳郡的塵埃熱浪又太過稀薄,戰鬥之時,術力無法及時恢複,此時勝券在握,皆鬆一口氣。誰料正值放鬆卻又疲累之際,冷不防被此光照上,皆被定魂,瞬息過後,花戀蝶、六位使者、十二斥候皆被移到地麵。如此局麵自然也是四城五門既定之計——


    眾人故意以亂戰消耗眾魔,又借著水到渠成的不敵,給了眾魔使出“花歿神魂”的機會。眾人與眾魔亂戰之際,梁城主沒有出手,反而等到眾魔大占上風時,才有所行動,看似要使出“累土至山”壓下眾魔,實則是蓄力“石破天驚”,眾魔不知此情,見梁城主有所行動,自然不會讓他如願,因此立刻使出“花歿神魂”,可這一戰自始至終都有兩個人未曾露麵,那就是荊木邦的兩位俊傑——陣法道的展非凡和契約道的展不平,前者拚光全身道力布下“鎮魂陣法”,後者盡出平生所學結出“凝神契約”,鎮魂、凝神雙重功效加諸梁城主身上,從而幫助梁城主在短期內不受影響。梁城主成功蓄力,使出“石破天驚”,更將道力全部用到定魂、移形上,而不是在地麵開出一道深淵裂痕,因此才能以一己之力將十九魔移到地麵,也因此眾魔隻是來到地麵而非落入深淵。總而言之,在眾人的苦心經營、巧妙配合下,“石破天驚”這才一擊功成,扭轉乾坤。


    眾魔被移來地麵,雖暫無危機,卻都知地上有陷阱,正要躍起,早立到三百多名城民前的劉淵站起身來,土之力心法“壁立千仞”全數運轉,黃塵劍端持,望地落下,三百多名城民,不,是三百七十二名良穆都入門弟子齊喝一聲:“大地囚籠!”所謂積土成山,眾入門弟子雖然天賦甚不高,修為很是普通低下,可三百七十二重土之力盡加一處,威力上古罕見!


    三百七十二重土之力威加黃塵劍,使此神兵重回上古時的威風!黃塵劍脫離劉淵,騰飛半空,但見其上燦然光華層出而不窮,土色氤氳泛溢而不盡,隨著神兵穩懸眾魔頭頂,整個育芳郡劇烈晃蕩起來,十九魔所在處立刻立起橫九行、縱九列共計八十一塊山石來,八十一塊山石來往移動,有序又無序,眾魔欲要離開此處,卻覺腳下似乎生出臍帶一般,稍稍一動,痛如抽筋剝骨,欲要使術法抵抗,可術力竟沿著“臍帶”流向腳下之土,又從腳下之土轉移去移動的山石中,山石就猛長一圈,八十一塊山石橫則幾欲連成一片,縱則立誌淩雲霄。眾魔頓時不敢動彈,難以反抗——正是梁城主為了重現山巒之力而創的土之力功法“我土崇山”!


    如此厚重的土之力通過劉淵傳至黃塵劍,劉淵身體不堪此重,當時吐血不止。眾人顧不得神魂之痛,顧不得道力幾空,景勝美、四位門主忙為劉淵治療傷勢,梁城主率英才、俊傑各聚功法,圍住眾魔,梁城主道:“女護法,老夫知道這困不住你,但困住你的手下應該不難,你要亂來,我也隻能……”話不及了,忽聽一聲鶴鳴,一人聲音隨後撲來:“城主,快馳援禦獸垣!”


    眾人望去,一人乘白鶴正從遠處急趕而來,他耳圓嘴小,個子不高,肩寬有肉,身體敦厚,年齡二十好幾,正是禦獸門老師金石開的獨子金乾。


    眾人正要細問來情,但聽木斷瓦飛,一處房屋頂忽被衝破,四道舊黃身影齊躍半空,雷霆出手,還在半路的金乾就被挾持。


    眾人定睛一看,四道身影皆是年輕女子,衣著單薄又暴露、容色料峭卻怏怏,就如從來不曾見過陽光的花朵一般。


    四女落回屋頂,望花戀蝶等道一聲:“姐姐,終於等來了你們!”


    “敗、零、衰、萎!”落、枯二使雖疑卻驚喜。


    景勝美更驚:“怎會是她們?”原來四魔正是景勝美當年逐去南海的四位先行斥候,她卻不知為何四魔會在此時此地出現。金乾雖有禦獸,可自身並無道力,因此一下子就被四魔活擒,此時四魔在側,別說是禦獸金土欽原,就算是禦獸垣老師的禦獸,也沒有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尋機救主。


    梁徹望去二弟梁征,心中甚痛:“二弟他終於還是玩火自焚!”


    梁城主見了梁徹望去梁征的神情,也已略知原委,壓下震怒,先問金乾:“金乾,禦獸垣怎麽了?”


    金乾奮力壓下恐慌急躁,回道:“血屬六位使者和那新晉護法忽襲禦獸垣,門主和我爹他們十分危急!”


    梁城主再問忽然出現的四斥候:“你們想怎麽樣?”


    敗斥候回道:“放了她們所有人,不然我就殺了他!”說著,皮包骨頭的手中聚出第二術“舊城飛花”。


    梁征道:“簡直妄想!一換十九,絕無可能!”當年良穆都九位俊傑奉梁城主之命,前去荊棘門查探真人傷勢是否恢複,隻因為沒有尋到荊棘門入口,走過頭來到了南海邊,卻讓梁征發現了四位養傷的天魔,於是順手擒拿。之後梁征不顧大哥梁徹的勸阻,將四魔囚禁於育芳郡,以供玩樂之餘,更對四魔嚴刑逼供,近來,四魔熬捱不過,最終吐露了花歿術法之花落枯花的修行法門。這些天,眾人退守育芳郡,梁征唯恐其父發現這個秘密,因而將四魔轉移到一處荒廢舊屋,用土之力“流沙滾滾”困住,誰知方才的“大地囚籠”威力超過他的想象,劇烈的晃動改變了“流沙滾滾”的運轉之理,四魔因而逃出生天。


    “你還敢說話!你折磨我們十年,今日,若不答應我們的請求,先殺此人,然後殺你!”四魔怒不可遏,十年的慘無人道的折磨,她們誓殺梁征之心,實在是在情在理。


    梁征被四魔吃人的神情所震,不敢再有一言,雖無一言,可心中卻不得不悄悄盤算:“絕不能讓她們壞我名聲,不然城主之繼絕無我份。”


    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打亂了,既有禦獸垣遇險,又有金乾被挾持,雙重變故,縱有昨晚徹夜謀劃,誰能預料到?自然難以當機立斷。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梁城主一時也難以定奪,隻能詢問眾人:“景城主,四位門主,你們怎麽看?”


    景勝美與四位門主忙聚過來,西風正肅容道:“所謂投鼠忌器,此時我們難以強救金乾。”


    景勝美心中難過:“金乾是金老師的獨子,若不答應天魔,這……”


    南宮恒十分堅決:“可若答應天魔,放虎歸山,將留大患!”


    北辰明憂道:“禦獸門人為救百姓才會身處險地,如今也必然是因為百姓不得不與天魔拚死周旋,若我們不顧金乾性命,恐怕那首《修道好》的歌謠,將會再度傳響九牧。”


    東方昭道:“各位,此刻需要當機立斷,若拖延,恐怕我們來不及趕赴禦獸垣!”


    梁城主幾番斟酌,勉強想出一法,對五人說了,五人並無更好注意,隻好同意。於是梁城主對花戀蝶道:“你們自廢術法,便放你們離去!”


    花戀蝶頓陷茫然,一時難以決定,心道:“若是大家皆自廢術法,尊上大業必然難成!”


    敗、零、衰、萎深知九牧人之可怕,因此絕不能眼看花護法等眾姐妹自廢術法,急勸:“姐姐,我們願用我們的死換你們自由,絕不能相信九牧人的隻言片語!”


    可花戀蝶怎能眼看著剛剛重見天日的四位屬下犧牲?聽了此話,反而不再茫然,望梁城主道:“九牧的一城之主,你可能遵守諾言?”


    六使者聽了此言,都大聲急勸:“姐姐,不能相信姓梁的!”


    梁城主指了指身後的眾弟子:“你們沒有懷疑老夫這以百姓做誘餌之計,想必是認定老夫德不配位,可你們也看到了,這些並不是百姓,是老夫的弟子們,而且個個毫發無傷。光從這一點看,就足以證明人是可以變的,你說呢,女護法?”四城五門本該有更多的普通弟子,可在當年的征剿天魔域三年中,較為年長、修為已小有所成的普通弟子們都去了天魔域,可惜大多沒能活著回來,也正是那三年的犧牲,使得弟子們隻剩下年幼的,哪怕這七年來,四城五門努力培養弟子,可至今仍然難以恢複元氣——這也是雖然四五之分、七九之約過去多年,如今各城的普通弟子大多年紀不過二十,修道之路也都隻是初窺門徑的根本原因。


    梁征能夠聽出梁城主之意,很是心慌,忙壓聲道:“爹,她們術法詭異,廢不廢術法我們未必能夠看出來,不如讓她們廢了術法,卻不放走她們,便能好好逼問其他天魔的術法甚至天魔尊的手段,這樣,與天魔之戰穩操勝券,到時,您就能位登人極!”


    梁城主鷹目一寒:“不要多嘴,這筆賬,我待會跟你算!”


    “梁城主能遵守諾言?”花戀蝶定要一個一錘定音的答案,因此還是此問。


    “老夫說一不二!術法與人是相互影響,你們應該早有所感,或許自廢術法,你們會心性重新清明。出於此,我也可以給你們重新做人的機會,老夫說一不二!”梁城主也兩次肯定了自己能夠遵守諾言。


    花戀蝶深深點頭,對眾屬下道:“自廢術法!”六位使者、十二斥候無可奈何,正要自廢術法,忽然異變陡生!瞬息之間,天日黯淡,黑夜忽襲,整個育芳郡成漆黑一片!


    梁城主道:“誰都不要亂動!”令下,眾魔眾人誰也不敢亂動。梁城主再吩咐:“展不平,賈嵇,用契約道‘晨曦曙光’,周煒,用火之力‘電光石火’,女護法,這兩功法,一個隻是防禦功法,一個隻是火之力入門功法,此時用出,可讓視野重回,請讓你那四位屬下不要緊張。”


    “嗯,敗、零、衰、萎,不可亂動!”


    於是,展不平,賈嵇、周煒使出功法,讓視野重回。誰知,等眼前重新明亮,卻見四位斥候正從屋頂滾落,個個血染舊衣裳!


    花戀蝶見血心慌,忙連聲呼喚:“四位妹妹,四位妹妹!”回應她的,隻有“砰”、“砰”、“砰”、“砰”四聲響,四位斥候跌落了屋簷下,勉強望著花戀蝶的方向伸出手沉重吃力遲緩道:“枯草黃葉苦——飄——零!”最後一口氣吐出,四隻手臂落在了冰涼寒冷的他鄉之土上!


    “四位妹妹!”可任憑花戀蝶以及眾魔如何呼喚,敗、零、衰、萎也無一聲回應,可四雙眼睛始終有所期待的睜開著,竟是死也不瞑目!


    梁征竊喜,卻裝著糊塗喊道:“正是天助良穆!爹,眾同道,快打殘她們!”見眾人無動於衷,就連自己眼中鐵石心腸的父親也無令下,梁征再勸:“爹,您難道不管姨娘了?不管梁執、梁悅了?眾位,你們難道也不管禦獸垣,不管禦獸門了嗎?”說著,聚起土之力“他山之石”,一排尖石猛向花戀蝶射去。


    花戀蝶緩緩閉上眼:“是我讓她們不要動!”眼淚從眼角溢出——


    塵世紅顏多薄命,敗、零、衰、萎被負、被傷,還落一個客死異鄉,難以歸根的下場!此時,四位斥候算不上紅顏,她們久經摧殘,如今隻是殘枝敗葉,可所謂落紅護花,落紅能護花,枯草黃葉反而不能?它們當然能!花生花長時,碧草綠葉為百花提供著養分,無私不求回報;百花遭遇風雨時,是它們替百花遮風避雨,默默守護陪伴;當百花盛開,迎來萬眾矚目回眸,它們甘當陪襯,不爭不奪隻祝福;如今百花凋零了,碧草綠葉也成了枯草黃葉,可初心始終未變,它們還要繼續嗬護百花!


    四位斥候死不瞑目的不甘、慘遭蹂躪的憤恨,讓花戀蝶之心為之枯落,這成為她的力量源泉,花戀蝶雙眼猛開:“枯草黃葉苦飄零!”術語落,敗、零、衰、萎四具屍體響應虛化,化作一片又一片黃葉,或者一株又一株枯草,枯草、黃葉一同翻飛,竟飛去花戀蝶雙眼,再看她的雙眼,那裏竟也盡成枯黃,這些枯黃是枯草,是黃葉,也是敗、零、衰、萎臨死前獻祭的神魂!


    花落枯花的術語落下,花曾舞至高術法“亂紅塵”降臨。但見整個育芳郡都成落花飄零,淒美動人又傷心!無數落花飛舞,育芳郡內所有正義之理,在此時不複存在!自然,不但“大地囚籠”渙散不存,更讓所有四城五門人的功法皆成紊亂,育芳郡又重回黑夜。黑夜中,落花飄零來,如同無數亂刃劃過,它們遲遲緩緩,卻始終到來,眾人再如何去抵擋,也隻不過以肉軀迎上複仇之刃,複仇之刃劃過眾人身軀,眾人如受淩遲,千刀萬剮之寸傷,痛得他們不得不分奔四處,急尋房屋或樹木躲避。


    花戀蝶目光一動,一串落花射向了抱頭而逃的梁征。


    梁城主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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