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挽認真道:“兄長馬上要離開燕府了,燕家的產業無人接手。父親平日事務繁忙,這些瑣碎事不好叨擾他,母親不食人間煙火,隻愛琴棋書畫,打理起來恐怕棘手,而祖母年事已高,不好麻煩,實在不適合操勞這些,我是燕家的獨子,應該擔起責任。”畢竟燕家吃穿用度不低,那些產業是不可能丟下的。紀風玄沉默片刻,啟口道:“算賬不必學,有堪用忠厚的算賬先生我明日替你引薦,看賬卻是一定要會的,避免有人暗做手腳私吞銀錢,明日你有空,與我一道,我教你。”燕挽欣然應允,不教紀風玄送了,半路與他揮別。……次日,燕挽早早起床,同紀風玄一塊去了華陽金鋪。這是燕家名下最大的產業,占了一年收益大半,還有一些虧損的鋪子,全靠它往裏貼錢。紀風玄帶他巡視了一圈,跟他說了一下大致的運營流程,然後將幾個得力助手召來,讓他們將燕挽認個熟臉。最後,他將他帶到後院,命人呈上賬本。等待期間,燕挽給紀風玄倒了杯茶,讓他潤潤嗓,好為接下來做準備,不經意間一瞥,隻見幾個肌肉發達的壯漢一個人挑著一個扁擔,扁擔兩頭是竹筐,竹筐裏裝著密密麻麻的賬本。燕挽:“……”紀風玄眼裏隱有笑意:“全都要看。”燕挽咋舌,忍不住抱怨:“這也太多了吧?”紀風玄笑意更深,從竹筐裏隨意拿了一本賬本出來,翻了翻,說:“倒也不必太心急,慢慢學。”燕挽眉心抽動,還沒學就已經感覺到太陽穴脹痛,無奈道:“勞煩兄長賜教。”“必不會手下留情。”這一天,燕挽是在金鋪度過的,十分的淒慘。他原以為看賬就隻是簡單的看個賬,誰知道其中門道多了去,一堆東西下來,砸得燕挽頭暈。中午的時候,畫鶯來給他送飯,燕挽得方才得以喘息片刻,摸了摸額頭,已是出了一腦門的汗。他連眼神都是飄忽的,畫鶯甜甜笑道:“做的全是公子愛吃的,糖醋魚,蟹粉獅子頭,開水白菜,野參菌菇湯……”食盒統共那麽點大,除了這幾道菜還能裝啥。燕挽有點尷尬的看向紀風玄,紀風玄心領神會,淡然起身:“無妨,我稍後隨便用點就是。”燕挽也不好留,隻得點頭:“兄長去罷。”紀風玄撩開衣擺,轉而離開了屋子,他走後,燕挽無奈又頭痛的瞧著畫鶯:“我的好姐姐,你以後不要再這般針對兄長了。”畫鶯俏臉一垮,振振有詞的嘟噥:“奴婢哪兒有針對他,奴婢是公子的奴婢,自然隻伺候公子的。”燕挽:“……”倒也是。……紀風玄去附近的鋪子巡視了一圈,並沒有到附近的食樓酒肆填飽肚子,左右他現在不餓,忙起來就顧不上吃也習慣了,算了算時辰差不多就回了金鋪。他回去時,畫鶯已經走了,而燕挽也已經吃完,趴在賬本堆裏小憩。陽光勾勒著他的睡顏,靜謐又乖巧,清風拂過,賬本翻起一頁,令人心動。紀風玄看著這一幕陡然想起了另一個人,那個人有著和燕挽一模一樣的睡顏。初入燕家之時,他十四歲,忠義侯府一夜傾塌,他滿眼都是雙親躺在棺木中的樣子,人生黑暗無比。他每夜做夢都會夢到忠義侯府一大家子和和美美的樣子,然而每次夢至最幸福最甜蜜之時,他都會突然被驚醒,淚流滿麵,直到他見到了那個女子。燕家體弱多病的大小姐燕懷枳。彼時她才十一歲,一張包子臉都沒長開,圓鼓鼓的十分稚氣,她總是愛糾纏他,笑得月牙彎彎,好似他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年少時的他進了燕府就知道夾起尾巴做人,隻有這獨一份的溫暖是她賜予的,漸漸的,他的夢裏也會出現她的身影。可是後來,她終於嫌他太過冷淡不再來找他了,並且有了別的玩伴,卻不知自那以後,他一直在暗處默默注視著她,看著她這五年來的人生。她念書了,夫子們誇她聰明勤奮。她生辰了,最喜歡的禮物是文壇大家的手抄。她犯錯了,抱著燕母的胳膊撒嬌。……她似一隻無憂無慮的小鳥,每天都是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十六歲時,她如自己想的一般長成了亭亭玉立絕色動人的模樣,符合了他心目中對妻子容貌的所有標準,可是她歿了。一夜之間香消玉殞,葬禮簡單,草草下葬,道是不能衝撞馬上從五台山回來的小公子,省得晦氣,整個燕府歡天喜地,唯有他心在滴血。有一段時間,他是恨燕挽的,恨他為什麽要回來,讓她連個風光的葬禮都沒有,奪了父母所有的寵愛,後來他逐漸想開,想必燕懷枳在世也不希望看到他這麽痛苦,況且這本就屬於遷怒。他是燕家的人,自然該回來,燕父燕母疼他,亦不是他能左右的,怪就怪燕懷枳是女兒身,得不到重視,最美的韶華留在了十六歲。那時,他便決定一定要離開燕家,並將她的屍首偷掘出去,埋在紀家的墳地裏。燕家不要的人他要,他這一輩子都不會跟燕挽成婚!如今他為何會產生一種錯覺,燕懷枳托生到這具軀殼裏回來了。紀風玄眉目黝黝,終是邁著輕淺的步伐慢慢走進去,他解了外袍,搭在燕挽身上,想讓他多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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