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霽聞言一笑:“侄兒目不能視,舞藝看不了,平時隻能聽些戲來解悶。”“哦?”李玉軒似是來了興趣,“侄兒可有什麽中意選段?”“中意談不上,有些聽得多了,就會比較熟悉。”“是麽?”李玉軒眸色微閃,舉起酒杯輕啜一口:“本王到是沒怎麽聽過戲,今日聽侄兒說的,到頗有幾分心動。”李霽聞言麵色一沉,果然就聽李玉軒道:“難得任相也在,侄兒方才說了不論君臣,侄兒若看得起叔父,不如就為本王唱上一段,也讓本王長長見識。”李霽手指緊緊攥著酒杯,指尖發白,他冷笑道:“皇叔這是何意?”李玉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正要開口,便聽得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探子大步跑入,於宴席正中跪下:“稟告陛下,王爺!城外關口的小徑突然爆炸,數名將士被埋於碎石之下。”“怎麽回事!”李霽聞言猛的站起身來,酒杯滾落至地上,酒水撒了一身,內監連忙為他擦拭,卻被他一腳踹開,“蒼將軍呢?”李玉軒不緊不慢的拿起銀筷,“侄兒莫急,且聽探子細細回稟。”跪著的人抖如篩糠,聲音顫抖:“蒼將軍他,下落不明…”李霽握緊了拳頭,半晌後咬牙道,“去,再去找。”李玉軒放下筷子,輕描淡寫道:“既是爆炸,八成被埋在亂石之下了,這種情況就算找到也是枉然,侄兒還是節哀順變的好。”李霽深吸一口氣,灰眸裏盡是狠戾,他對坐上的人道:“侄兒今日尚有要事要處理,無法陪皇叔盡興了。”他說著就要轉身,麵前突然攏下一片陰影。徐公公見狀厲聲嗬斥:“大膽的奴才!居然敢攔陛下的路!”高翔站在李霽身側,刀鞘橫至他身前:“陛下請坐。”李玉軒輕笑一聲,抬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好戲尚未開始,侄兒莫要著急。”第33章 幻境(三)沉默許久的任嘉承眯了眯眼, 剛想開口,卻見麵前年輕的帝王突然笑開:“皇叔讓侄兒來此,便是來看這出戲的?”李玉軒搖了搖頭:“本王到是覺得, 侄兒不僅喜歡看,還喜歡演才對。”“皇叔怕是喝醉了。”李霽冷聲道。“醉?”李玉軒突然哈哈大笑, 他饒有興味的看著麵色蒼白, 身姿卻依舊挺拔的皇帝,沉聲道:“那就當我醉了吧, 我的好侄兒,趁著現在熱鬧, 你不如就助興唱幾段, 也算親自為你那小伴讀送一程。”“王爺, 這……於禮不合。”任嘉承站起身,剛一開口, 便被人輕輕按下, 李玉軒輕歎一聲, “任相,你老了, 此事就莫要摻和,隻看著就好。”這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李霽聽著四周動靜,心知此時附近全是攝政王的人, 他垂下眸,突然笑出聲來, 而後俯首示弱,一字一句道:“既然皇叔都這般開口了,侄兒自然不好拒絕。”他摸索著走至李玉軒身邊,左手舉著酒杯, 右手攏在袖間。“這杯酒,算是侄兒賠罪。”他說著將酒一飲而盡,李玉軒撫掌大笑,端起酒杯尚未飲下,就見眼前白光一閃,正映上那雙積嗜血灰。手起劍落,絲竹驟停。血液噴湧而出,尚待幾分溫熱,碩大的頭顱滾落在地,亂發混了血貼在臉上,又滾上了塵土。李霽手持軟劍,麵上毫無表情。一直跪坐在李玉軒身側的女子突然尖叫一聲,縮至角落瑟瑟發抖。李霽歪頭朝向那個方向,輕聲道:“你的聲音,和朕的皇後倒是挺像的。”衛婉聞言不在出聲,她死死的咬著嘴唇,雙腿止不住的打顫,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任相,你說,是不是。”四周的侍衛很快反應過來,手持長刀,均向李霽身上砍去。“陛下!!!”徐內監大叫一聲,要看刀口就要落下,兩眼一閉,生生暈死過去。霎時,有銀劍飛過,生生架下了幾把剛刀,六人飛身至殿前,皆玄衣獵獵,眼底滿是殺意。接過銀劍,影衛移至高翔身前,未等他反應便一劍刺穿了他的喉嚨。鮮血沿劍尖滴落,其中一人掃視眾人,冷聲道:“攝政王李玉軒,囂張跋扈,以下犯上,有謀反之嫌,現已誅伏。”“陛下念爾等忠義,放下兵械投誠者,不殺!”眾人麵麵相覷,聽著府外打鬥聲陣陣,知曉此時已無力回天,於是放下手中武器,後退半步,跪至原地。李霽似是沒聽到這些動靜般,他對著牆角勾勾手指,眸中無比平靜,“你過來,再多說幾句我聽聽。”衛婉咬著唇,麵紗被眼淚打濕,麵部輪廓依稀可見。那夜,李霽就坐在那具無頭屍首旁邊,靜靜聽著門外慘叫聲,一杯接著一杯飲酒。未幾,有人自門外大步而至,黑衣遮蓋了滿身血汙,他來到殿中,單膝跪地,對著主座的男人行禮,聲音沉穩而幹脆。“臣,蒼向尋,前來護駕。”李霽靜靜地盯著他,然後開始笑,從輕笑轉為大笑,笑得淋漓盡致,笑得聲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