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狐轉眸望向蒼向尋,見後者麵色微寒,顯然心情不太愉悅,於是咬了咬唇,硬著頭皮笑著問道:“您意下何如?”“聽他的。”蒼向尋丟下一句便不再說話,狐魅被周遭突如其來的寒意凍得手腳冰涼,她不敢忤逆蒼向尋的意思,隻得以靈簿開了水鏡,將兩人恭恭敬敬送入門內。待鏡中身影消失,玫狐這才鬆了口氣,她並未在此地停留,揚袖間化作一隻三尾白狐,飛身隱入水鏡門後的溶洞中。溶洞內是一條幽深暗道,暗道盡頭有亮光閃動,連接著另一方天地。白狐飛速向前,盡頭光斑處重新化作女子,粗略地整了整衣著,這才一步一步沒入光暈。白光散去,映入眼簾是一座暗色小殿,玫狐踩著石階進入殿中,上位是張藤蔓編製的床,床上躺著位垂暮之年的老者,胡須雜亂,頭頂鹿角堅韌卻黯然無光。滕蔓床邊,少女手持瓷碗,將湯藥一勺勺喂入老者嘴邊,來不及咽下的湯汁打濕胡須,滴在床上。“少族長。”“嗯?”喂完最後一口湯藥,少女放下瓷碗,轉過頭時眼角還泛著紅,“何事?”玫狐垂眸,“尊席中另一位上位尊者已經確定了。”“是誰?”“不知姓名,之前也從未見過,不過……”玫狐猶豫一刻,“小隱反應有些奇怪,他似乎是認得的。”“小隱?他在哪兒?”眾精魅尋了半晌,最終在殿外梧桐樹上找到了發呆的隱貓,他垂著頭,良久後才躍下樹枝,“我、我曾經確實見過他。”聲音抖得幾乎變調,雖然他極力迫使自己鎮定,眼底的恐懼卻無論如何也隱藏不了。“在九麵魔洞府的第三十五個的暗洞裏。”第90章 入宴(二)此語一出, 四周皆靜,原本因隱貓突然消失而生出的不滿瞬間消失殆盡,她們麵麵相覷, 神色各異。“小隱,你真的認清楚了?”隱貓深吸一口氣, 腳下幾乎軟至脫力, 他靠在梧桐上,貓耳低垂, 輕聲道:“怎麽可能認錯啊。”那個當初以一己之力,屠了擷秀山大半魔修的七曜宗天才弟子, 蒼向尋。黑夜中劍光凜冽, 慘叫聲、咒罵聲、求饒聲至今仍回蕩在耳際;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竟是那場屠戮中唯一的幸存者。九麵魔半尊之身,其轄下八十七個暗洞, 近百血修魔修一夜盡沒, 轟動小半魔域;而靈貓擅匿, 作為唯一從暗洞中逃出的精魅,隱貓再次望見那個修羅, 除了對其本身的恐懼之外,居然還生出一絲難以言明的憧憬身為精魅天生的,對強者的傾慕。越是壓抑便越強烈。“七曜宗的人為何會來群魔宴?”精魅中有人突然開口, “難道他想伺機殺……”“絕不可能,”玫狐冷聲道:“他們手裏拿著的可是青簡。”“他們?”“還有一位赤袍青年, ”玫狐道,“古怪的是,我並未在他身上察覺任何靈氣。”四周寂靜無言,被稱作少族長的少女輕歎一口氣:“罷了。”她望向遠處毫無生機的古殿, 堅定道:“就依原計劃行事,我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以青簡解開最後一道禁製後,連霽大步踏入門內,眼前景象與記憶中的碎片合為一體。他一刻未停,輕車熟路的走過門徑,選了一條細長卻幾乎可以路過所有席位的暗路,目光始終在人群中徘徊,似是尋覓著什麽。蒼向尋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的跟在連霽身側他十分清楚麓穀是誰的地盤,此刻見連霽腳步輕快,忽得想起連霽曾與寧風再此度過數十載,周身寒意越來越重。臂側傳來的滾燙溫度使得原本還巡視四周的連霽一頓;他不動聲色的按下印記,閉眼沉思片刻,語氣略微無奈道:“我隨寧風來到此地後他便閉關修煉去了,我們未曾有過太多接觸。”被人點破心思,蒼向尋先是一愣,隨即不自然撇過頭去,殿沿凝結成冰雕的水燈重新燃起,小徑頓時明亮許多,依稀可見盡頭殿席上來來往往的人影。連霽將視線移至盡頭的貓形水燈上,心思微轉,漫不經心道:“方才那隻精魅,你可還認得?”“什麽精魅?”“水鏡門前的那隻貓魅。”“那個黃衣少年?”蒼向尋回想片刻,“我對他並無印象。”“它似乎是認識你的。”連霽邊走邊道。“認識我?”蒼向尋沉吟道:“精魅無法自行提升修為,大多附庸魔修存活,我與它……”話說至一半,蒼向尋忽得沉默,連霽抬眸對上他的目光,低聲道:“擷秀山。”“他應在擷秀山見過你。”蒼向尋眯起眼來,袖中指骨一點點收緊。七曜宗,擷秀山,九麵魔,上位尊者。如何讓眾魔修承認一個靈修出身且曾經瘋狂屠魔的魔尊?氣勢和絕對的武力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