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此話一出,朔北城樓之上的突厥眾將俱是倒吸一口涼氣,麵麵相覷,不敢置信。


    即便是一生之中經曆過三次大起大落,兩度登上突厥大汗之位,自詡“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猛虎趨於後而心不驚”的鐵木爾。


    聞此消息,也再無往日從容淡定,穩如老狗的神態。


    那張顴骨高聳,褶皺橫生的老臉之上,凹陷的嘴角肌肉不自覺的抽搐了幾下,渾濁的眼瞳中有兩道凶光迸射。


    見狀,一旁的突厥將領阿爾斯愣搶先一步跨出,伸手揪著那名單膝跪地的突厥傳令兵的衣襟,惡狠狠的吼道:“你說什麽?”


    “先鋒主將火撥歸仁戰死,三萬先鋒大軍盡沒,此消息是誰傳回來的,有沒有經過核實?”


    “先鋒大軍前出盤龍關天險,據此不過才三個時辰,就算是驅趕著三萬隻羔羊到盤龍關天險讓漢人宰,這點時間恐怕都宰不完!”


    “還有,在盤龍關天險與先鋒大軍交戰的漢軍,到底是南下龍城的雲麾軍,還是北上的龍城破虜軍,統兵之人是梁二虎,還是陳懷安?”


    麵對將軍阿爾斯愣連珠炮一樣的發問,這名突厥傳令兵一臉懵逼,不知該從何答起。


    因為,才拚死從盤龍關天險逃回來的那名突厥騎兵,後背上還插著兩支箭矢,剛剛策馬逃回朔北城下之時,人就已經不行了。


    吊著最後一口氣,就是為了把主將戰死,大軍盡沒的消息帶回朔北城。


    使命完成,吊命的那口氣也就散了。


    看著眼前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傳令兵,阿爾斯愣沒好氣的一把將他推倒,怒道:“再探,再報!”


    “狗漢人一向陰險狡詐,詭計多端,這說不定就是他們為動搖我突厥帝國軍心,而故意散播的謠言!”


    “此事未查明之前,任何人不得在大軍中傳播,違令者,斬!”


    “得令!”


    傳令兵一臉委屈,匆忙離去。


    這時,阿爾斯愣才轉身麵對著大汗鐵木爾,以及一眾突厥將領、部落首領,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情,大大咧咧的說道:“大汗,息怒!”


    “依末將所言,三萬先鋒大軍前出盤龍關的消息尚未核查清楚,萬不能因這捕風捉影之事,而影響了突厥帝國大軍揮師南下,橫掃中原的宏圖偉業。”


    “嗯!”


    鐵木爾點了點頭,投給阿爾斯愣一個讚許的眼神,心道這莽夫不喝酒的時候腦子還算清醒。


    隨後,他那一張老臉又恢複了往日的古井不波,淡然的開口道:“阿爾斯愣將軍所言極是!”


    “此番大新王朝西北內亂,正是我突厥帝國大軍南下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的確不能因為一些捕風捉影之事而影響大軍南下。”


    說著,鐵木爾話鋒一轉,霸氣十足的說道:“眾將聽令!”


    刷!


    城樓之上,十餘名突厥將領和部落首領,紛紛挺直腰板,恭候大汗詔令。


    鐵木爾道:“即刻整軍,按原定南下作戰計劃備戰;


    朔北城內一切能打包帶走的東西,糧食、金銀、珠寶、女人通通打包派專人運回漠北老家;


    朔北屬地的二十八郡縣,也要加緊派人前去清繳一切可帶走的物資;


    總之,就一句話,突厥大軍所到之處,雁過拔毛,獸走留皮!”


    “各自準備去吧!”


    “末將領命!”


    言畢,朔北城樓之上的一眾突厥將領紛紛領命而去。


    鐵木爾再度開口,道:“阿爾斯愣,你留一下!”


    聞言,剛準備離去的阿爾斯愣當即轉身,重新折返到鐵木爾的身邊。


    此時,偌大的朔北城樓之上,隻剩下突厥大汗鐵木爾和將軍阿爾斯愣。


    鐵木爾開門見山道:“阿爾斯愣,此事你怎麽看?”


    啊?


    阿爾斯愣先是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大汗所指之事,急忙道:


    “大汗,火撥歸仁將軍乃是大汗帳下突厥帝國的十二太保之一,三萬先鋒大軍更是我突厥帝國的精銳,朔北至盤龍關天險,騎兵往返至多也就兩個時辰。”


    “也就是說,於盤龍關一帶與突厥帝國先鋒大軍激戰的漢軍,僅僅用了一個時辰,就令我三萬先鋒大軍盡沒。”


    說到這兒,阿爾斯愣神色凝重的看向鐵木爾,一字一句的繼續說道:“大汗,這支漢軍戰鬥力之強悍非比尋常。”


    “末將沒猜錯的話,這支漢軍應該是自龍城北上而來的破虜軍餘孽,統兵之人,自然是晉王陳懷安那狗賊!”


    到底是鐵木爾麾下的十二太保之一,阿爾斯愣的分析一針見血,直切要害。


    盡管,阿爾斯愣剛才並沒有從傳令兵的口中得知更多消息。


    但,直到此刻都還沒有接到突厥先鋒主將火撥歸仁傳回來的消息,就足以說明一切。


    鐵木爾聽完阿爾斯愣的回答之後,遲疑了片刻,這才點了點頭,道:“嗯,在這件事上,你和本汗的看法一致。”


    “陳懷安這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能在龍城一戰中全殲吳青雲麾下十萬大軍,必定有他的過人之處。”


    “隻是,令本汗沒有想到的是,陳懷安麾下的騎兵竟然如此能打,短短一個時辰之內就令我三萬突厥將士魂歸生天,不得不讓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啊!”


    說著,鐵木爾大手一揮,道:“阿爾斯愣,本汗這就擬一封手諭給你。”


    “然後,你在帶上五車金銀珠寶即刻出發,前往神風嶺一帶找到朔北雲麾軍統兵主將梁二虎,隻需把本汗的手諭和五車金銀珠寶交付他即可!”


    “末將領命!”


    ......


    朔北屬地,神風嶺。


    在朔北城雲麾大軍南下之際,被突厥蠻子偷了老家的八萬雲麾軍無家可歸,隻得在廣袤的黃土高原上到處流竄。


    南下,有北伐的龍城兵馬扼守;


    北上,有南征的突厥鐵騎偷家;


    一時間,雲麾軍前軍主將梁二虎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一夜之間,邪火攻心,腮幫子腫得老高,說話都漏風。


    每日,八萬大軍的人吃馬嚼,所需消耗的糧草那可都是天文數字,對於失去了後勤補給的這支朔北雲麾軍來說,更是不可承受之重。


    “報——”


    “啟稟將軍,緊急軍情!”


    “前軍斥候來報,北上的龍城兵馬與突厥騎兵一部激戰盤龍關天險,一個時辰不到,突厥騎兵先鋒部隊盡沒,死傷者約兩三萬!”


    騰!


    聞此消息,坐在中軍大帳之內的梁二虎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顧不上說話都漏風的牙齦腫痛,開口急道:“消息可靠嗎?”


    傳令兵道:“回稟將軍,此乃前軍斥候親眼所見,北上的龍城兵馬正在盤龍關安營紮寨,打掃戰場。”


    嘶!


    梁二虎倒吸一口涼氣,瞬間連腮幫子都感覺沒那麽腫痛了。


    陳懷安的龍城兵馬都殺到了盤龍關天險,這就意味著大將軍吳青雲並未能按照此前的約定,率領駐守雲州城的十萬雲麾軍抵達晉陽。


    否則,陳懷安也不可能率部長驅直入,直逼朔北。


    梁二虎心頭咯噔一聲,暗道這下徹底完蛋了,他和他麾下的這八萬雲麾軍徹底成了一支孤軍。


    一旦攜帶的糧草耗盡,那就隻能在朔北的黃土地上等死了。


    一想到這兒,梁二虎突然像是被抽幹了所有力氣一般,頹然的重新癱倒在身後的椅子上。


    “報——”


    “啟稟將軍,虞候軍抓獲數名突厥細作,繳獲物資五車!”


    “什麽?”


    一聽這話,梁二虎再度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急忙吩咐道:“傳令下去,把人帶上來!”


    “遵命!”


    很快,打扮成一個普通漠北草原牧民模樣,攜帶突厥大汗鐵木爾手諭和厚禮,特意前來拜見梁二虎的阿爾斯愣,被幾個雲麾軍士兵五花大綁著押到了中軍大帳之內。


    梁二虎一眼就認出來,此人正是突厥大汗鐵木爾手下的十二太保之一,禦前營先鋒主將阿爾斯愣。


    這時,被綁著的阿爾斯愣也開口說話了:“梁將軍,多年未見,別來無恙啊!”


    “好啊,是你,阿爾斯愣,你個狗蠻子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還敢到本將軍的大營中來,找死是吧?”


    梁二虎一看到阿爾斯愣,瞬間就勾起了他被偷家的不堪回憶。


    隨即,拔出刀鞘中的環首刀就衝到了阿爾斯愣麵前,將寒光閃耀,鋒利無比的刀刃架到了阿爾斯愣的脖子上。


    麵對冰冷的刀鋒,阿爾斯愣毫無懼色。


    甚至,還麵帶笑容的和梁二虎說道:“梁將軍,有道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將軍此舉,恐有失風度!”


    “再說了,難道將軍就不想知道我為何而來?”


    梁二虎直勾勾的盯著阿爾斯愣,最終還是悻悻的收回了架在他脖子上的環首刀,沒好氣的吼道:


    “有話說,有屁放!”


    阿爾斯愣送了送肩,示意他還被五花大綁著。


    梁二虎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吩咐道:“給他鬆綁!”


    片刻過後,解開束縛的阿爾斯愣一邊活動了一下筋骨,一邊變戲法似的將大汗鐵木爾的手諭遞到梁二虎麵前。


    “梁將軍,這是我們大汗給將軍的親筆信,請過目!”


    “另外,在大帳之外的五架馬車之上,是我們大汗特意為將軍備下的一份薄禮,還請將軍笑納!”


    梁二虎將信將疑的接過信件,一目十行的瀏覽起來。


    漸漸地,原本緊鎖的眉頭,不知何時已經舒展開。


    當日傍晚。


    臨時駐紮在神風嶺一帶的八萬朔北雲麾軍,悄然返回朔北城,與屠戮、糟踐城內百姓的突厥蠻子合兵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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