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諸葛雲生的這番話,武寧王劉新武眉頭微蹙,久久不語。


    一時間,他有些吃不準這黑袍老和尚東方孝,在臨行前故意向王府管家諸葛雲生提出來的,與武寧王府締結婚約一事。


    到底是晉王陳懷安的授意,還是那不安分的老和尚自作主張。


    但有一點,劉新武心裏很清楚。


    那就是,陳懷安之所以能答應自己的請求,肯定是因為自己在幽雲十六州,額,現在應該是除雲州之外的幽雲十五州的影響力和餘威尚在。


    他日,陳懷安的龍城靖難之師繼續南征討逆,幽雲十六州首當其衝。


    若是能將幽雲十六州收入囊中,這就意味著陳懷安將坐擁大新王朝的半壁江山,有了和朝廷劃江而治的實力。


    接下來,無論是戰是和,主動權都將牢牢掌握在陳懷安手上。


    這小兔崽子,看起來一副人畜無害,文質彬彬的模樣,但論起心計和手腕,可比他爹陳破虜厲害多了!


    劉新武的腦海中,沒來由的回想起過往與陳懷安,在京師朝堂之上僅有的幾次交集時的畫麵。


    平心而論,他對陳懷安的印象還算不錯,是一個文質彬彬,謙謙有禮的俊後生。


    雖然,在“以武為尊”的大新王朝,身為晉王世子的陳懷安,並沒有在馬背上取得過什麽功名。


    是朝堂之上一眾武將口中虎父犬子的“廢物”,掌管破虜軍後勤糧草的“弼馬溫”。


    但,隻有同為異姓王的劉新武才知道,總攬封地軍政要務、負責三十萬破虜軍的人吃馬嚼,可要比在馬背上將敵軍主將挑落馬下要難得多。


    這世人眼中的廢物世子陳懷安,可一點也不廢,倒不如說他大智若愚、虛懷若穀更為恰當。


    果不其然,此後在麵對晉王薨殂,皇帝奪權,世子改封的晴天霹靂,必死棋局之時。


    眾人眼中的廢物世子陳懷安以身入局,高舉“清君側,除奸佞”的旗號於龍城起兵靖難;


    短短兩個月時間之內,就接連攻克雲州、朔北兩座軍事重鎮,全殲三十萬雲麾軍;


    更是孤師北伐,深入漠北閃擊突厥,直搗王庭,迫使突厥餘部遠遁漠南。


    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樣不是驚世駭俗的壯舉?


    要知道,這陳懷安才年僅二十四歲,就已有此功績。


    假以時日,困龍升天,這還得了?


    老和尚東方孝此時提出,與武寧王府締結婚約,看似有乘人之危的嫌疑,實乃是雪中送炭的義舉。


    如若武寧王府與晉王府結成姻親,日後陳懷安拿下幽雲十六州之後,無論是與朝廷劃江而治,還是繼續南下一統江山,武寧王府都將是絕對的受益者。


    於他劉新武而言,未來開國皇帝的老丈人身份,可比什麽封異姓王要實在得多,也更穩靠得多。


    再說了,東方孝這老和尚說得也在理。


    自己終將有百年歸天的時候,女兒的後半生的確需要托付給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從目前看來,放眼整個大新王朝,沒有誰比晉王陳懷安更適合了。


    這小兔崽子不僅心計手腕了得,是個人中龍鳳。


    相貌氣質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俊俏後生,和自家閨女倒也般配,書君嫁給他,倒也算是門當戶對。


    隻不過,一旦兩家聯姻的話,武寧王府以後的命運,可就徹底和晉王陳懷安綁在一起。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思索再三,劉新武最終還是決定,把寶押在晉王陳懷安的身上。


    事到如今,也必須拿出“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勇氣和魄力了。


    “王爺——”


    這時,眼見自家王爺一直閉口不言,臉上時而陰鬱,時而傻笑。


    王府管家諸葛雲生再也忍不住出言關心道:“王爺,您,您沒事吧?”


    嗯?


    劉新武也終於回過神來,對著諸葛雲生吩咐道:


    “雲生,事情本王已經知曉了,你這一路上舟車勞頓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聞言,諸葛雲生還想說些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向劉新武行了一個禮,然後便轉身離去。


    “雲生,你等等!”


    突然,劉新武又叫住了正欲離去的諸葛雲生,壓低聲音向後者吩咐道:


    “對了,你替本王吩咐下去,把今天帶回王府的幾車雞、鴨、鵝,全都給本王放在後院養著!”


    “另外,本王上次吩咐你的,找尋老實可靠的鐵匠到王府做工的事情,也一並提上日程,借著後院雞、鴨、鵝的叫聲,正好可以掩蓋鐵匠打鐵的聲音。”


    “明白沒有?”


    諸葛雲生點了點頭,欠了欠身子,道:“王爺請放心,小的這就去照辦!”


    劉新武揮了揮手,道:“去吧!”


    很快,諸葛雲生便匆忙離去。


    劉新武也緊隨其後,離開書房,往女兒劉書君的閨房走去。


    郡主劉書君的閨房所在,占據了整個王府中位置最好的一處院落,流水潺潺,假山林立,時不時傳來的幾聲蟲鳴鳥叫,更是給院落平添了幾分幽靜的韻味。


    劉新武龍行虎步而來,未見閨女書君其人,先聞古箏蕭瑟之聲。


    走近一看,正是郡主劉書君在院落之中彈奏古箏,演奏琴曲為十大古琴曲之一的《廣陵散》。


    劉書君的纖纖玉指在古箏琴弦上翻飛,將滿腔幽怨以琴聲抒發,曲聲中充滿了憤慨不屈的浩然之音。


    正值桃李年華的武寧王府郡主劉書君,本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女。


    卻被當朝皇帝趙乾以一紙詔書,就要她遠赴六千八百裏外的回紇汗國和親,嫁給一個行將就木的異域番邦老頭,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自從皇帝將她封為安寧公主,命其來年開春前往回紇和親的聖旨,送到常山郡武寧王府的那一刻起。


    昔日裏活潑開朗的郡主劉書君,就變得鬱鬱寡歡,沉默寡言起來,終日與琴瑟為伴,以琴聲抒發心中不滿。


    那原本麵瑩如玉,眼澄似水的臉蛋兒上,也寫滿了愁容和哀怨。


    一曲終了,劉書君悵然若失,眉宇間也盡是惆悵。


    “書君——”


    直到這時,早就來到院門外的武寧王劉新武,這才麵帶笑容的匆忙而來,一邊和女兒打招呼,一邊揮手示意讓院子裏的王府丫鬟全部退下。


    “你們,都退下吧!”


    “是,王爺!”


    待到丫鬟退去,劉書君這才起身和劉新武問好:“爹,你來了!”


    看著女兒一臉惆悵、哀怨的樣子,當爹的那也是看在眼裏,疼在心上啊!


    劉新武思索了片刻,還是決定先探一探女兒的口風。


    他試探性的問道:“書君,爹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忙著幫你看看,怎麽才能避免到回紇和親的事情。”


    “現在,這事兒有眉目了!”


    嗯?


    聞言,劉書君柳眉舒展,一臉驚喜,又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爹,真的嗎?我真的可以不用去回紇和親了?”


    劉新武重重的點了點頭。


    “哇,太好了!”


    得到父王肯定的答複,劉書君臉上的哀怨陰霾一掃而空,甚至開心得原地轉圈,銀鈴般的笑聲響徹整個王府。


    良久,依舊難掩激動的劉書君,又一次向劉新武確認道:“爹,你沒有騙我嗎?”


    劉新武再次點了點頭,語氣堅定的說道:“當然了,爹什麽時候騙過你。”


    劉書君大喜,道:“爹,你太好了,嘻嘻!”


    說著,劉書君便邁著輕盈的步伐來院落中來回奔走,喜笑顏開的自言自語道:“太好了,我可以不用去和親了,以後就在這武寧王府陪著爹,哪兒也不去,嘻嘻!”


    一旁,武寧王劉新武看著女兒,又恢複了往日活波開朗的模樣,嘴角也不自覺的跟著微微上翹。


    試探的話語到了嘴邊,卻始終沒能說出口。


    算了,以後有時間再和閨女說,反正這事兒一時半會兒也急不來。


    當務之急,是得先想辦法幫陳懷安,渡過皇帝趙乾禦駕親征這一關!


    劉新武如此這般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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