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非常微弱,可以說是最後吊著一口氣了,虛弱得甚至讓人懷疑還能不能拿得起食物塞進嘴裏。時海一言不發的緩步靠近,擋在了雙親的麵前。不管怎麽樣,父母應該不想看見身穿亂軍服飾人出現在這裏。洛星知道,他快要死了。身上的傷口流血不止,腹部空空,饑寒交迫,也不知道是憑借怎麽樣的毅力,才一路爬到了這裏。他隻是想活下去,但在看見這處荒山孤墳後,卻又覺得死了也罷。洛星已經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了,失憶的原因也許是撞到了腦袋,或者吃錯了藥……都無從考究。唯一的記憶,便是在跟著的軍部隊伍開始舉起屠刀,對難民痛下殺手的時候,他拖著精疲力盡的身體,想要上前阻止,結果被圍毆到奄奄一息。亂軍將這名叛徒當成死屍一般,丟在荒郊野外,準備活生生的喂給野狗。幸好,天氣太冷,出來覓食的猛獸不多,洛星靠著一把藏起來的匕首,艱難的逃出生天,卻不得不因為虛弱倒在了山腳下。至於為什麽會混跡在亂軍隊伍中,為什麽會精疲力盡,就像是之前幹了一場大戰般,他都已經記不起來了。那些無關緊要的過去暫且不論,死亡才是現在即將麵對的事情。洛星看著墳前的遺像,對這兩位平民,他稍稍有些記憶,是那一群難民裏,反抗得較為激烈的。據說是心裏有著牽掛,所以無畏無懼。可惜……洛星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他終究是螳臂當車,沒能護住那些人的安全。洛星趴在地上,積攢了些力氣後,這才將身體抬起一點點,在墳前行了個不太標準的當地禮節。入鄉隨俗,希望這些人來世能生活在和平年代,一輩子不見戰爭。他剛低下頭,眼角的餘光卻見到了一雙黑色皮靴。不知是用什麽動物的外皮製成,靴麵上染了不少血跡,可見主人並非養尊處優之輩。洛星慢慢抬眼,視線順著靴子往上,目光微微凝住。一雙筆直的長腿引入眼簾,修長有力,富含美感,令人賞心悅目。“你是誰?”一道低沉而悅耳的聲音響起。洛星抬起頭來,迎著日光,卻是看不清這人的臉,隻聽見對方問道,“來這裏做什麽。”他這才反應過來,墳前點了香,又貢了點吃食,來人應該是這對平民的後代或是親戚。洛星不禁握了握拳,飽含愧意道,“……對不起。”時海略微疑惑的看著這名像是逃兵一樣的青年,“什麽意思。”“你是西部山村的居民麽……近期那件搶劫平民的慘案,是我們隊伍犯下的。”時海微微凝眉,目光深沉,“是你殺的?”洛星心想,是身屬的部隊下的手,但這和他殺的,也沒有什麽區別的。“是同僚動的手……我沒能阻止。”說完後,他羞愧的低下了頭,無力的重複道,“對不起。”時海不知道這人說的話,是真是假,但看對方這幅一身重傷,不生不死的模樣,也無所謂真相是什麽了。他淡淡的說道,“你走罷,這裏不歡迎亂軍。”洛星深感這人的善良,但他命不久矣,恐怕活不過今晚。洛星剛想讓對方把他身上的東西都拿去,變賣後換點糧食,但還未開口,突然忍不住咳嗽了起來,激烈得幾乎要把肺部咳出。就當洛星以為他要這樣活活咳死的時候,突然一個影子擋住了他頭頂上的陽光,一個小碗靠到了唇邊,能看見有清水在裏麵晃動。洛星喝下了半碗水,終於緩過氣來。“謝謝……”他趴在地上,低聲說道。時海拿開小碗,遞過來一枚野果,這種果實味道酸甜,也有著止血的功效。如果此人說的是真的,曾經盡力阻止過慘劇的發生,……在確定是否屬實之前,也值得一枚野果了。洛星微微一怔,他沒有想過還能得到食物的施舍,心裏百感交集,卻不願浪費平民活命的口糧。他苦笑道,“請不要這樣,我……”話剛說到一半,洛星像是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突然眼前一陣發黑,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緊接著他頭顱一垂,當場暈死在了對方的腳邊。接下來會怎麽樣,洛星沒有所謂。也許會被其他村民當成助紂為虐之徒,綁起來拖去村口行刑,以告慰亡靈。也許會被置之不理,放在這後山中自生自滅,最終曝屍荒野。無路如何,都比這樣苟延殘喘著,浪費糧食要強。隻希望剛才吐的那口汙穢血跡,別弄髒了來人的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