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人自然不知道柔然一夜間換了天地,隻如尋常那般詢問。


    船下的一群人互相看了看彼此,跳上甲板上去先亮出了家夥,先抓了問話的人道:“老實點兒,老王沒了,現在新王登位。你們是聽老王的還是聽新王的?”


    那人反應機敏,見他們的架勢便知這話沒摻假,連忙道:“自然聽新王的。船上裝滿了黃金和吃食,更有名貴的藥材和寶石。咱們大夥兒合力將東西卸下船,也好到新王麵前開個臉。”


    其他人見狀也便沒過多動作,似乎也無所謂誰在那王座上。


    兩夥人就這麽達成了共識,嘩啦啦一群人下到船艙去,甲板上瞬間空蕩蕩的。


    沈玄度嘖了一聲,無奈道:“看來我還得不做人一回。”


    說著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對巴特爾道:“你帶著你的人藏好了,不要現身。咱們說好了,我還會再回來。”


    “你真的還會再回來?”巴特爾有些急道。


    “當然!”


    “好,那我們說好了,我等你回來。”巴特爾說的相當認真,那模樣有點兒……


    沈玄度忍不住皺眉,想問點兒什麽,但又怕是自己多想。猶豫一番後,決定還是罷了。


    “主子,我先上去堵住艙口。”斷刃率先飛身上船。


    沈玄度對哈丹巴特爾點點頭,囑咐小蠻和壺翁稍等後,緊跟著斷刃上了船。


    船艙有些深,在上麵聽見他們說說笑笑搬抬著東西,好一個和氣友善的氛圍。


    “喂!”沈玄度對著下麵喊了一聲,底下頓時安靜的很。


    沈玄度繼續喊道:“喂,上來兩個領頭的。”


    隱隱聽見有兵器出鞘聲,沈玄度和斷刃相視一笑,兩人麵上都有些不屑的神色。


    等了一會兒還沒人上來,沈玄度有些不耐煩了,喊道:“還不上來?等我下去可就沒這麽好說話了。”


    下麵樓梯拐角處鬼鬼祟祟露出一顆腦袋,那人向上瞧見沈玄度,一時嚇得麵色有些慘白。


    “請上來吧。”沈玄度笑著客客氣氣道。


    下麵人不肯再露頭,也客氣的喊道:“沈姑娘,看在我們放你走的份兒上,就別為難我們了吧。”


    “呦,熟人啊。”沈玄度佯裝驚訝道,“既然是熟人就更應該上來了,我有一樁大買賣想跟你們談。”


    “沈姑娘,我等小人物恐怕沒什麽能入您眼的地方,這買賣您還是找別人談吧。”


    “誒呦,真是磨嘰。”沈玄度提步踏下兩階樓梯。


    “你別下來,你別下來。”那人聽見聲音叫嚷起來,“沈姑娘,我們下麵可是有一百多人,個個身強體壯,你就算再能打,也……”


    “也什麽?”


    “也得費點兒力氣才能殺完……”


    沈玄度很是費了點兒力氣才憋住了笑,看來這人對她那晚上殺人的舉動震懾住了。


    “這位兄弟,你既然知道我的本事,倒不如你我客氣些吧,咱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你情我願的,我定不會強迫你們。”沈玄度好聲好氣道。


    下麵的人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能聽出來好幾個人在激烈的爭吵著。


    沈玄度示意斷刃注意船下的動靜,以免生出別的變故。


    耐心等了一會兒,下麵的人硬著頭皮再次探出了頭。見沈玄度長劍並未出鞘,猶豫了片刻才上來。


    沈玄度回到甲板,等那二人徹底上來,禮貌的問道:“敢問兩位大哥怎麽稱呼?”


    “嘎魯。”


    “那欽。”


    “我是沈玄度,今日有緣遇見兩位。”沈玄度拱手道,“兩位定是你們族人裏的領導者,所以有些事便也隻能找兩位談。當然,如果你們不願意,我自然也不會對兩位不客氣。”


    嘎魯和那欽見她麵上掛笑,話也說的客氣,一時間倒也沒那麽怕了,問她:“沈姑娘有事就直說吧。”


    “不瞞兩位大哥,我在北州是沒有活路了,隻能想辦法離開這裏。老天助我,得了一張地圖,地圖上趕巧有那麽一條航線,能助我回到商乾。不得已隻能央求兩位助我一助,咱們早早的啟程出發,也好讓你們早早回來。”


    嘎魯和那欽麵色鐵青起來,先不說別的,這一去,還有回來的可能嗎?


    “哎,我知道這讓大家有些為難,你們若不答應,我也沒辦法。哎……”


    沈玄度說完背過身去,嘎魯和那欽以為她就此作罷,瞬間鬆了口氣。隻是氣還沒出完又被堵了回去,隻見斷刃提刀朝著他們走來。


    嘎魯叫道:“沈姑娘,你可是說不勉強我們的。”


    “是啊,我沒勉強你們啊。”沈玄度說完朝著船下走去,背上巡風將小蠻和壺翁接到了船上。


    隨便找了間艙房將巡風安置了,壺翁忙去查看他情況。


    沈玄度在一旁看壺翁臉色不大對,以為他是因為擔心巡風情況。但等到確認巡風無礙後,他的臉色依舊沒有好轉。


    “壺翁,您這是怎麽了?”沈玄度開口問道。


    壺翁擺擺手,臉色更加難看起來,道:“不行了,我得下船,太嚇人了。”


    沈玄度攔住起身往外走的壺翁,“什麽嚇人?”


    壺翁整個人都有些哆嗦,撥開她手臂道:“這水這船,不行不行,我得下去……”


    “壺翁,您不能走,您看巡風還沒好呢,你走了,巡風怎麽辦?”沈玄度有些急了。


    “沒事沒事,他皮肉傷,養養就好了。”壺翁扶住門框閉著眼緩著氣,看起來確實難受極了,“我得下去,你、你快來扶我一把,把我扶下去啊!”


    “壺翁,您得跟我走,我家裏有個人等著您去救呢!”


    “不行不行,真要跟你走,我的命得先交待在這船上。”


    “壺翁,您是聖手,要不弄點兒藥讓自己暈過去。實在不行的話,我給您一掌,把您劈暈了也行……”


    “混賬玩意兒!”壺翁急眼道,“我管你救不救人,你我非親非故,憑什麽搭上我的命去救你心上人?”


    “您是巡風的師傅,咱們這不是沾親帶故的。您忍忍就過去,就跟我……”


    “滾犢子,我又不是你爹,憑什麽為了你忍忍就……”


    “爹!”沈玄度清脆的喊了一聲,還順帶腳的噗通一聲跪到了他腳下。


    壺翁一時忘了難受,不可思議的低頭看她。好一會兒砸吧砸吧嘴,道:“你、你先給我起來。”


    “爹不答應,我不起來。”


    “誰是你爹?”壺翁不由跳腳,“你親爹沈洛白能同意你叫旁人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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