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這個時候,衛安槍尖上插著達克王的頭顱騎馬在戰場四處狂奔。這一舉動印證了方才戰場上的喊聲,達克的兵將開始慌亂起來。


    沈玄度冷冷對呼其圖道:“呼其圖,我打不過你。但我帶了幾萬人包了你們後方,殺了達克王。你想殺我容易,但我敢說,你殺不了我的千軍萬馬!”


    呼其圖握緊手中連著鐵錘的鐵鏈,有了片刻的猶豫。


    “呼其圖,呼其圖……”有個慌亂的聲音從遠處喊道,“呼其圖,父王死了,怎麽辦?”


    吳川帶兵猛衝,衝到喊話那人近前,哈哈大笑道:“莫慌,小王子,讓我送你去跟你的父王團聚!”


    隨著一聲短促的慘叫聲,那人的頭已被吳川的重劍砍下了腦袋。他身邊圍著的兵士傻了眼,想要反擊,吳川手下毫不留情,直接送了他們同往。


    呼其圖調轉馬頭,對沈玄度陰森笑道:“沈玄度,你殺覡神的時候他一定跟你說了什麽吧?感覺如何?會做噩夢嗎?夢裏都有誰?你記住,隻要我活著一天,你就必須待在噩夢裏,我等著你,我要跟你長長久久的玩兒。”


    沈玄度梗著脖子迎著呼其圖的視線,鎮定道:“好啊,你會等到我殺了你的那一天!”


    呼其圖拍馬衝進戰場,不動手的滿場亂竄。終於在一處撈起一人,大喝:“撤!”


    達克的兵見他帶頭往回跑,徹底慌了手腳,一時間再也顧不上其他,便打便開始跟著撤退。


    城牆上又擂起新一輪戰鼓,沈玄度對沈洛白喊道:“爹,殺敵去!”


    “走!”沈洛白精神大振,呼哨一聲,方才驚走的馬又跑了回來。沈洛白單臂翻身上馬,兩人並駕追上落荒而逃的達克軍隊。


    吳川、衛安等人跟上,一路上又斬殺無數。


    追了十裏左右,沈玄度吩咐跟在身邊的衛安道:“你去找沈將軍和吳將軍,不可再追擊下去,雪原易迷路,讓他們即刻返回磐安城。”


    “是!”衛安臨走之際福靈心至的問,“巡撫大人要去哪兒?”


    沈玄度抬手掃了掃頭上的落雪,輕鬆道:“韓老還在北州,我去接他回京。”


    衛安眉頭一皺,心中不由嘀咕,韓老好好的在烏桓,並不著急等她接。達克雖然逃了,若在半路碰見那個呼其圖,豈不是小命嗚呼。


    “行了,你快去吧,等回了磐安,你還得去海天水城等船。期間得籌備糧食,等船到了,你還得跟著那欽運糧給巴特爾和瑤台。等著你的事兒那麽多,就別管我了。”沈玄度急促道,望著不遠處等著馬匹和人,“巴特爾和巡風他們來了,幫忙跟我爹說一聲。”


    說罷不再理會衛安,趨馬到近前二,才發現來的不是巴特爾,而是大王子。客氣寒暄後,一群人朝著另一方向騎馬奔馳而去。


    沈玄度前往的不是別處,而是太陽神像所在的那處雪山上。之所以選擇這個時機前往,是算定呼其圖此刻無暇顧及此處。


    他們走了好幾日的光景才到了那處的山腳下,又爬了很久才到達神像所處的平台。沈玄度有那麽一陣的恍惚,仿佛那些不好的事情皆是做夢而已。


    咽了咽口水,沈玄度走到呼其圖拋屍的崖邊,對巡風道:“這裏,如果拋屍下去有可能會掉落在何處?”


    巡風眼珠骨碌碌轉,想起前番帶著玄英到這裏後,滿地的血跡拖痕。之後,玄英指使他將痕跡抹除……如今沈玄度問出這樣的話,令他不由一陣膽寒。難道是……


    “主子……”巡風喉嚨發緊。


    “別怕,幫我找兩具屍體。”沈玄度輕聲道。


    這句話徹底證實了心中猜想,巡風狠狠用衣袖擦拭了下眼睛,但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大王子不知發生了何事,但看兩人神色悲痛,靜靜地站在一旁等著。


    巡風探身出去朝下觀望片刻,問:“主子可能說出具體位置?又是如何將……下去的?”


    沈玄度閉上眼,腦海裏將那日的情景又重現了一遍。隨後,沿著孟錦姌頭顱滾動的路線走了一遍,又沿著齊望舒頭顱滾動的路線走了一遍。之後,沿著呼其圖拖屍體的路線再走了一遍,並將呼其圖扔下去的動作學了出來。


    巡風再也忍不住嗚嗚哭了出來,嘴裏含混不清的喊著什麽“主子娘,李夫人……”


    沈玄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流不出眼淚,用少有的乞求語氣對巡風道:“巡風,幫幫我。”


    巡風瘋狂點頭,又舉起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睛,幾位仔細認真的計算著。好一會兒之後,巡風心中有了數,帶著沈玄度和大王直接前往計算好的地方。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在北州這座雪山上,雪可以掩埋一切。


    大王子雖不知沈玄度到底在找什麽,想來是極為重要的東西。帶來的皆是親信,是以冒著極大的風險在雪山上爬上爬下。


    尋找的並不順利,巡風前前後後思量很久。但可能老天爺不願齊望舒和孟錦姌葬身在此處,三日後終於在厚厚的雪層下找全了身體和頭顱。


    巡風看到兩人因寒冷冰凍完整的屍身時,徹底繃不住了。這次他卻哭不出聲音,兩行眼淚卻像是決了堤一般。


    大王子命人將屍體和頭顱擺放好,隱隱猜到了什麽。想要安慰沈玄度幾句,但又覺得天下的話沒有一句能派上用場。


    沈玄度跪在地上,顫抖著手撫摸齊望舒的臉頰,輕輕的說道,“娘親,我是今今……”停頓片刻後,“娘,對不起,現在我還沒法兒接您回去……”剩下的話沈玄度說不出口了,讓娘的在天有靈保佑她殺了呼其圖,還是保佑真相暴露的時候,爹能原諒她?


    沈玄度呆了很久,起身跪到孟錦姌一側。手臂顫抖的停不下來,指尖怎麽也不敢落到她臉上。最終收回手道:“錦姨,冒犯了。”


    大王子看著沈玄度在屍體的衣服內翻了片刻,最後在袖袋裏掏出一條發帶……


    沈玄度捧著那發帶呆愣住,覡神沒有說謊,孟錦姌確實是因為這條發帶而送了性命……


    巡風透過朦朧雙眼瞅著沈玄度又有了魔怔之意,忙跪到她身旁,焦急喊道:“主子!主子!阿姐!阿姐!”


    沈玄度機械的轉動脖子看向巡風,囁嚅道:“真的是因為我死的……”


    巡風不知內情,幹著急道:“不是因為你,主子,你別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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