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陵江由吳川帶兵前往,戰事如何,無從得知。


    海天水城也不太平,甘霖本來欲派李豐燁前往,但李豐燁佯裝病重,暫滯留在乾京。


    他們一行人回到乾京時,乾京一片祥和,似乎劉成照和太子劉恒淳的離世並沒有動搖商乾國之根本。朝堂上反對甘霖執政的聲音逐漸變得微弱。


    吳川陵江一戰大勝歸來,海天水城也悄無聲息的沒了動靜。而今李初率兵大敗南平,更為商乾的穩固添了磚瓦。


    所有一切似乎都在表明,皇太後就像曾經那般,大旱之年降臨人間,善心感動上蒼,天降甘霖解了大旱之災。如今在商乾被餓狼環伺之際,甘霖掌權,國之危機隨之一一解除。這讓百姓不得不感歎一句,天命所歸。


    乾熙三十六年,這個新年沈玄度過得格外不是滋味。因為沒了巡風,玄甄和輕舟也顯得落落寡歡。


    李初從南平回來之後成了朝中新貴,是皇太後底下的紅人,一時在京中風光無兩。但李初在京中的名聲卻臭了起來,眾說紛紜下,都在罵他心狠手辣,為上位而屠盡南平城。亦有說他趨炎附勢,因為武功盡廢,導致精神扭曲,故而之後能做出什麽越軌之事都未可知。


    沈玄度得知李初未阻攔巡風去南平尋她,還幫巡風潛進南平王城之事後,笑了,但格外苦。巡風若不去,她應該已經死在了南平。她的命,是巡風拿命換回來的。


    守歲的時候,李初在宮裏參加宮宴未歸。沈玄度因為失聲一事,皇太後準許她在家靜養,故而並未去參加宮宴。


    沈玄度帶著玄英和小蠻悄悄回了沈府,府內有些安靜,看起來不像是在過新年的樣子。玄甄和輕舟不知去了哪裏,壺翁倒是在,孤零零的一個人在亭子裏生了火炭在獨酌。


    沈玄度於巡風一事上覺得虧欠壺翁,壺翁也因巡風一事見到她便傷心幾分。回到乾京後,壺翁雖未離去,但兩人卻鮮少見麵。


    沈玄度欲轉身走開,壺翁突然開口叫住她,“丫頭,來陪義父喝幾杯。”


    沈玄度示意玄英和小蠻去找輕舟,走上亭子坐到壺翁對麵。


    壺翁給她倒了杯酒,看著她喝下後道:“丫頭,義父沒有怪你。巡風那孩子認定了誰後是掏心掏肺的,他想去南平找你,誰也攔不住。”


    沈玄度眼中空洞洞的,依舊沒有淚。壺翁歎息,“可惜這麽好的孩子,最後還是死在了他爹手裏。”


    沈玄度抓起酒壺灌了幾口,眼神一瞬不瞬的看著壺翁,壺翁驚訝道:“你想說話了?”


    見沈玄度點了頭,起身去取了藥箱。銀針入穴,沈玄度猛烈幹咳幾聲,哇的吐出一口血。緩了片刻,低聲叫:“義父……”


    “無事了。”壺翁抽出銀針,倒了杯溫水給她潤喉,“丫頭,巡風對你我二人來說很重要,但他死了,我們終歸要麵對現實,別再為他難過了。”


    沈玄度低低嗯了一聲,抬頭眼神堅定道:“義父,曾經在九歸城我跟您求藥,當時您不肯給。如今,我還是想要,義父能不能給我?”


    “你……”


    “回本朔源,當年娘和錦姨的死,我顧慮大局隻將仇恨算在呼其圖和覡神的頭上。之後,更是竭力為北州百姓周旋多年。如今明知道他北州與甘霖勾結在一起而束手無措,而且照現在的情形下去,年後北州使臣必定要求商談兩國建立邦交之事。”沈玄度無比冷靜道,“我需要藥,需要趁著和談完成之前去殺了呼其圖。”


    “這事你同李初商量過了嗎?”壺翁問道。


    沈玄度別過臉去,“他不一定在意,無需同他商量。”


    壺翁猶豫再三後,還是道:“丫頭,義父可以重新調整藥方,但那畢竟是虎狼之藥,雖能短時間內提升功力,之後對身體肯定有所損害。你們夫妻一體,茲事體大,還需同他商量定了才可。還有你爹,也不一定能同意。”


    “同意什麽?”沈洛白的聲音突然響起,看到沈玄度後故作輕鬆道,“呦,今今,我兒終於肯出來走動走動了。”


    “爹。”沈玄度喚道。


    沈洛白見她開口說話,頓時喜道:“好了?哎呀呀,我今天特意在心裏同你娘念叨你來著,回來你就好了。看來,還是你娘疼你。”


    沈玄度勉強笑了笑,看到李初走進院子,站起身道:“爹,義父,我先回去了。”


    沈洛白看著她朝著李初走去,眉頭皺起,他這個女婿真是越發讓人看不懂了。而沈玄度,巡風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他仿佛又看到了從雪山上受重傷回來後的沈玄度,看著有呼吸,卻好似是個空殼子。


    李初渾身酒氣,抓住沈玄度的手腕出了沈府。他好像並不想回家,牽著沈玄度在街上四處亂逛。沈玄度看著他走路歪歪斜斜,跟著逛了好大一圈後,才意識到,他所去的皆是他們小時候常去的地方。


    最後街上空蕩蕩的隻剩他們二人,李初將她扯進一個窄小胡同,將人圈進懷裏,含混道:“哄哄我,哄哄我……”


    沈玄度心中抽緊,兩人真是應了李初互相折磨的那句話。巡風的事上,她說不出責怪的話。因為站在李初的立場,天平的一方是朝著她沈玄度傾斜的。


    可於她沈玄度而言,巡風的命同樣重要。一命換一命的話,她寧願死的是自己。


    李初下巴搭著她肩膀蹭著,嘴唇貼在她耳側呢喃道:“這次,我是不是真的要失去你了?我不恨你了,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你醉了。”沈玄度一動不動任他抱著,隨即又苦笑著問,“綏寶,你還愛我嗎?”


    “愛!”李初回答的毫不猶豫,“我那麽愛你,你感覺不到嗎?今今,我好愛你,會一直一直愛下去。”


    “但你也恨我,不是嗎?”


    “恨?”李初收攏雙臂,“是啊,我恨你把我當個廢人,恨你什麽事都瞞著我,恨你不在意我,恨你說走就走,說丟下我就丟下我,恨你趕我走的時候那麽決絕,恨你答應我事一樣都做不到,恨你不明白我……”


    沈玄度在他一連串的恨裏愣了神,隻聽李初長長歎息一聲,“沈今今,你為什麽都不來哄我?說幾句軟話,好好跟我道個歉,我就原諒你了。你冷著臉不理我,還說什麽若我有心儀之人,不介意我娶個平妻進府門。你說的是人話嗎?”


    “是你先冷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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