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霽塵剛想回他兩句難聽的,就見家裏的老仆氣喘籲籲的趕來,見到他時忙停下,緩了兩口氣才道:“大少爺,可算找到你了。快回府吧,小姐突發高熱,尚書大人讓您快快回去。”


    林霽塵麵上終於有了急色,忙跟二人道別離去。


    沈玄度這一天猶如被捆著待了一天,人都散去才覺輕鬆,轉身回鳴琴樓。李初也沒言語,默默跟在她身後。


    回到鳴琴樓,見齊望舒和孟錦姌還未歸來,李初這才開口:“今今,走,咱們一起去接一接舒姨她們?”


    “行,走吧。”沈玄度扭身朝外走去,聽見李初吩咐跑堂的,若是見兩位夫人回來了,不用擔心等等。


    兩人一路上去,迎麵的全是下山來的香客,並未碰見齊望舒和孟錦姌。等到了廣明寺,天完全暗了下來,寺廟大門正在落鎖。兩人忙上前詢問,得知香客們都已經下山去了。


    兩人正準備回頭下山,這時有個小沙彌出來,見他們二人後道:“兩位施主隨我來,鑒真法師有請。”


    沈玄度和李初麵麵相覷,但還是跟著進到寺內。沙彌將二人直接帶到了正殿,正中蒲團上坐著白日講經的鑒真。


    走到跟前後,鑒真開口道:“阿彌陀佛,我靜坐反思今日所言所行,感知今夜有有緣人來。兩位請……”


    看著鑒真的手勢,兩人跪到蒲團上。沙彌拿上兩個簽筒遞給二人,經鑒真點頭後,兩人同時搖動簽筒。“啪啪”幾聲後,兩人筒中同時落下一簽,兩簽交疊落在一處。


    沈玄度伸手取簽,雙手遞給鑒真,隻見上書:得之,幸也;失之,幸也;所期即所得,萬物皆相宜。


    李初隨後取簽遞上,上麵書:於今此景正當時,前途不遂運未通;待得月出萬裏明,前程似錦是歸途。


    鑒真思索片刻,道:“前路漫漫,得也失也,皆是累業。若兩位意誌堅定,遇事定能逢凶化吉。”


    沈玄度聞言,起身告別:“多謝大師指點,我們得回去了,耽擱時間久了恐怕家裏人擔心。”


    鑒真抬頭看她,眼神透著一絲可惜神色,點點頭道:“女施主心智開明,隻待時日,以後定大有所為。隻是前途坎坷,望珍重。”


    李初起身前,再次望了一眼簽詞,離開時身後的鑒真突然感歎了一句“可惜,月有陰晴圓缺……”


    出了寺門,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朝下望去,可以瞧見樂風居和小京城的燈火。沙彌遞給李初一盞燈籠,兩人湊著這點亮光摸索下山。


    再次走到陡峭處,李初伸手去抓沈玄度的胳膊,不出意外的被甩開了。


    李初歎口氣,試探的問:“怎麽了?”


    沈玄度不吭聲,悶著頭往下走。


    “哢嚓”一聲,斷枝聲突然響起,李初快兩步忙將沈玄度護在身後。兩人警惕的望著樹林深處,就在兩人以為聽錯了時,從黑暗裏亮出兩個綠光,那光漸漸向兩人靠近。


    李初將燈籠遞到沈玄度手中,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低聲道:“今今,一會兒你別亂動。”


    沈玄度見他繃緊的手臂和後背,道:“是狼嗎?”


    “不知道。”李初再次壓低聲音,“如果隻有一隻,等會兒我纏住它後,你就往山下跑。”


    綠光漸漸走出黑暗,但又畏懼的不敢上前。沈玄度瞅著那綠眼珠,不知怎的嘴裏不由“嘬嘬嘬”了幾下……


    “嗚嗚嗚……”黑暗中的東西聞聲歡快的搖著尾巴跑了出來,離得近些後,終於看清是隻花白狗,搖頭晃尾的湊到沈玄度腳邊聞來聞去。


    李初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抬腳要去踹那狗,沈玄度忙製止道:“哎,幹嘛呢?人家不就唬了你一下,有私仇也不能在這兒踹人家不是。”


    “嚇死爺了。”李初看了看四周,一腳能把它踢的滾下山。笑了笑,還是輕輕的用腳尖踢了狗屁股一下。


    沈玄度第一次見李初露出這等孩子般的神色,一時新奇,提高燈籠招去看他神色,問:“剛才真的害怕了?”


    李初借著月色和燈籠的火光看她,見她黑漆漆的眼珠裏帶著戲謔,臉龐被燭光映的暖融融的。頓覺前幾日的憋屈和陰霾一掃而空,不好意思的答:“我以為是狼。”


    “狼就狼唄,咱倆肯定打得過。”


    “嗯。”李初彎了嘴角。


    沈玄度低頭跟狗說道:“我們沒帶吃的,你要想要吃的就跟我們下山,給你買些。”


    花白狗好似聽懂了似的,慢慢的跟在了他們後邊。


    難得兩人氣氛緩和下來,沈玄度猶豫一番後,問:“那個安城公主什麽來頭?她今天同我說了些話,有些……有些莫名其妙。”


    “她是長公主劉承平的女兒,不知生父是誰。從小養在皇後身邊,皇上把她當親女兒看待。身份比較特殊,所以不怎麽在人前出現。”


    “你與她很熟?”沈玄度低頭看路。


    “不熟,有時出入皇宮,碰見過幾次。”李初忙解釋,覺得不夠又繼續道,“她那般稱呼我,我也覺得不妥,今日總算說清楚了。”


    “哦!”沈玄度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她今日同我講想為自己掙一條出路,聽那意思,覺得你是她的出路。”


    李初停步,等了好一會兒才見沈玄度停下回身看他。一個站在高處低頭,一個站在低處仰頭,在黑夜中隔著隱約燭火對視。


    良久才聽見李初問她:“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我大概懂。”沈玄度坦言道,“綏寶,我隻在話本中見過,但切身的體會沒有。我以前同你說,要你不要招蜂引蝶,記得我們是定了娃娃親的。此話太過專橫,對你而言不公平。這幾天我一直想理清楚,但最終還是沒能明白。不怕你笑話,昨夜夢見你與公主成親,邀我去喝喜酒。夢裏的我有些難過,但為何難過卻不清楚,想來,你同別人在一起後,我就不能有什麽事都同你講了吧。”


    “你想我娶別人嗎?”李初被她的話打亂了呼吸。


    沈玄度認真思考片刻,道:“我不知道。但娘親說了,長大了就要成親。綏寶,如果你喜歡了哪個姑娘,一定要告訴我,或許我一時難以接受,但總歸能接受的。”


    “我怎麽會喜歡別人。”李初苦笑。


    沈玄度想起安城白日裏的說辭,上了幾級台階,站到李初身側依舊需要仰頭看他。覺得這個姿勢別扭,又往上踏了一級,看著跟著她動作轉過身的李初道:“綏寶,有些話你不能說出來!”


    李初頓覺氣悶,從來沒這麽想跟沈玄度打一架!這人在他跟前這樣的霸道不講理。事情看清楚了,自己沒想明白,便堵別人的嘴,說話跟紮刀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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