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朕瞧著今日歌舞生平,突然想起從前。眾卿知道商乾是朕和各位祖輩一刀一槍掙來的,如今,不知咱們年輕的兒郎中,可有武藝好的?”皇帝突然開口道。


    有臣子勸道:“皇上,今日皇後壽誕,舞刀弄槍恐有傷者。且這殿中地方有限,刀劍無眼……”


    “無妨。”皇後開口,“本宮也許久沒瞧見過真正的熱鬧,不如給小輩們一個機會。承輝園裏擺了桌椅,令人擺出個場地便是。”


    皇帝嘴角微揚,道:“甘霖懂我。”


    皇後跟著溫和的笑,轉頭對著沈洛白:“沈將軍,聽聞令女從小得你親授,習得一身本事,實乃女子表率。今日定要展現一番,讓我們京中女兒也跟著學上一二分。”


    “皇後娘娘謬讚,小女不過是跟著我學點皮毛胡鬧罷了,當不得娘娘這樣誇讚。”沈洛白低頭規矩回答。


    “沈將軍莫要謙虛,早有耳聞,令愛與林大公子空明湖船上琴聲劍聲合鳴,是京裏的一段佳話。”皇後笑眯眯的說道。


    “小孩子胡鬧著玩兒……”


    “沈將軍!”皇後突然打斷沈洛白的話,“將軍再三推諉,可是……”


    “沈愛卿!”皇帝突然打斷皇後的話,“沈將軍之女在何處?”


    沈玄度忙站起身,至殿中叩拜,道:“皇上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千歲。”


    “起身吧。”


    沈玄度起身,微微低頭垂眼,一副溫良恭順的模樣。


    “聽聞你自小習武,也算是學有小成,最擅什麽兵器?”皇帝開口問道。


    “臣女耍的最好的是斬馬刀。”


    周邊響起一陣吸氣聲,練斬馬刀者有,但基本上都是孔武有力的大漢。隻因斬馬刀全身長五尺,重達二三十斤。尋常男子也很少會選這樣一件極耗體力的兵器,而她小小一女子,竟敢說自己耍的最好的是斬馬刀。


    皇帝慈祥的問:“你可願意為朕展示一二?”


    沈玄度側頭看了看母親,見她麵帶擔憂,應當是擔心她後背的傷。若她找個由頭拒絕,想必看在父親戰功的份兒上,皇帝應當也不會為難她。


    但……這不是個機會嗎?


    “回皇上。”沈玄度眼神堅定起來,“臣女願意。但是,臣女有話要說在前頭!”


    眾人見她如此大膽,無不玩味兒的看向沈洛白。皇帝笑意加深,語氣溫和:“說吧,朕保證,今日不管你說什麽,都不會怪罪你。”


    “多謝皇上聖恩。”沈玄度盡力忽視掉齊望舒的眼神,“臣女生於磐安,自小野慣了,有些沒規矩。出門前,爹爹和娘親千叮萬囑在宮內不要惹事鬧笑話,我也著實不敢在聖顏麵前胡鬧。隻是若要耍斬馬刀,恐有做的不周到處,若是唐突了誰,還望皇上饒恕臣女一二。”


    “好,是朕要看,不論如何,都有朕給你擔著。”


    “臣女還有一請求!”沈玄度再次開口道。


    “哦?什麽請求?”皇帝耐心的問。


    “臣女想與人對打!”


    “今今!”沈洛白忙喝止,上來扯著沈玄度一起跪下道,“皇上,小女實在不知天高地厚。”


    “沈愛卿,快起來吧。”皇帝眼裏斂了笑,“令愛如此說,想必對自己極有信心。愛卿啊,你也不必驚慌,屆時點到為止即可。沈家女兒,你想與誰比試?”


    皇後突然開口:“前些時日有一場跑馬會,是哪個得了第一?是否有興趣來比上一比呢?”


    沈玄度不由驚訝,跑馬會上得第一的是宋書寧,她也練過功夫?


    宋尚書忙應聲:“稟皇後娘娘,小女馬術習得了一二,但沒練過拳腳,恐不能與沈家小姐進行比試。”


    “哦,原來是宋家女得了第一。”皇後淡淡應道,“已是不錯,不僅舞跳的好,馬術也了得。我看模樣也生的好,可有婚配啊?”


    “謝娘娘關愛,小女還不曾商說婚事。”


    “今日來到宮裏的皆是適齡的年輕人,令愛呢,可有心儀之人?若有的話,本宮倒是可以……”


    “甘霖。”皇帝開口打斷,道,“既然宋愛卿的女兒比試不得,那可有其他人願意試一試?”


    “皇上,臣請命,不知是否有幸與沈家娘子請教一二?”殿外突然傳來一道渾厚男聲,音落,隻見一披甲持劍的青年男子進到殿內。


    “大內統領裴玄!”有人驚呼,“這怎麽打得過。”


    沈玄度拱手道:“裴統領,願受賜教。”


    派去收拾園子的內侍回來了好一會兒,見話告一段落忙上前回稟。眾人一一起身,跟著皇上皇後浩浩蕩蕩的來到園裏。


    到了外麵眾人身上鬆泛不少,眾人興趣昂昂的等著沈玄度和裴玄的比試。


    齊望舒跟著沈玄度去更衣,因著有宮人在側,忍了一路念叨。


    進到室內,急切的說:“你身上傷還沒好利索,逞什麽能?”


    “娘,我練了那麽多年,有這樣一個展示的機會,為何不要?”沈玄度態度強硬,“女子從軍本就艱難,我需要一個進入軍營的機會。”


    “等回到磐安,有你爹爹在,還怕沒有機會?”


    “娘,那樣以後會有人在背後說,沈玄度是靠著爹爬上去的。”


    “你!你……”齊望舒氣極了,也擔心極了,“你怎麽就那麽倔!”


    沈玄度脫下衣物後,後背上沒好全的傷有些滲血,齊望舒心疼的幫她重新敷藥裹好。知道事無轉機,隻得叮囑:“打個差不多就認輸,別硬撐。不用非要爭個什麽,什麽也不用怕,爹娘能養你一輩子。”


    沈玄度露出一個多日來難得的真笑,抱住齊望舒撒嬌:“娘親對我最好了,娘親放心,我機靈著呢。”


    “叩叩叩”


    “好了,我去開門,你整理整理。”齊望舒輕輕拍了拍她,鬆手去開門。


    門扉吱呀打開又關上,沈玄度在屏風後綁著手臂上的綁帶,隨口問:“娘,怎麽了嗎?”


    沒得到齊望舒回答,隻得從屏風後探出頭來,隻見李初有些愣神的站在一旁。


    沈玄度低頭瞧了瞧自己衣著,隻剩綁縛而已,便走出來到他身邊,主動問:“你傷好了嗎?”


    李初盯著她手上的動作沒回答,上前一步接過綁帶,一圈一圈的替她纏住綁好。


    “你傷好些了嗎?”沈玄度又問。


    李初握住她手腕,拇指輕輕摸索綁帶上的紋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我娘打的我也挺狠了。”沈玄度看著他的手指,“綏寶哥哥,能不生我的氣了嗎?”


    李初難得聽到她這般討好的語氣,抬眼又見她一臉小心翼翼賣乖的模樣,沒來由的心軟。歎息道:“背上的傷還疼嗎?”


    “疼啊。”


    “你……”李初見她湊近幾分,心裏十分不是滋味,“沈玄度,一邊拒絕我又一邊湊這麽近,你到底有沒有心?”


    沈玄度忙退後,抽回手腕咕噥:“以前怎麽沒這麽多規矩,這樣都不行,以後我離你遠點就是了。”


    李初被她這話弄得抓心撓肺,前些日趴在床上的人說的言辭懇切,弄得好似他像個登徒子妄想美夢般。今日故態複萌,毫無男女之防。


    而他更是,明知這個人未開情竅,還耽於享受同她有別於尋常人的親近之事。前前後後,樁樁件件,真是讓人覺得……


    如蜜糖!如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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