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知道其中厲害,道:“現今母親被人狀告,我確實不該提此要求。但證明是誣告後,還請皇上為我母親做主。”


    “若為誣告,朕自然還你母親清白。”劉成照允諾,“但,若為實情,朕當如何?”


    李初心裏不由一緊,回答:“確為誣告,臣願以性命擔保。”


    劉成照又歎息一聲,道:“李初,你赤虎營比試奪得第一,同齡人中文采同樣是頭籌。常有人同朕說,李將軍次子乃文武雙全之才,假以時日,定成大才。”


    李初沒敢應聲,劉成照繼續道:“你李家人才濟濟,李老將軍、趙老將軍還有李為謙,皆手握兵權。”


    “而今,邊關奏報,李君同樣是將帥之才。論軍功,可封將。朕壓著他的功勞,隻封了個校尉。”


    李初頓覺生了滿背冷汗,道:“皇上乃曠世賢君,我李家世世代代願做肱股之臣。父親常言,若天下太平安樂,李家漁樵耕讀,也是一大樂事。若盛世將傾,李家定會萬死赴之。”


    劉成照沉默片刻,道:“以權謀衡量,你不該有赤虎營一試的機會,但朕還是允了。有人猜測,沈洛白下了將軍位,朕無人可用,隻能冒險將李家人提拔上位。”


    “朕流放了沈洛白,沈玄度刺殺朕。但依然可以信沈洛白和沈玄度不會反!”


    “李初,你們李家,如何讓朕相信絕對不會反?”


    李初驚得抬頭,仰望那個上位者,天家威儀,眼神中滿是可暢遊縱橫萬物的堅定。


    “臣……”


    “不若朕替你說。”劉成照打斷要開口的李初,“李家所有人走到現在的位置,進退兩難。若要安人心,唯一能做的便是次子留京。”


    “是……”李初低下頭應道。


    “朕雖不在坊間,但你與沈家女之事也略有耳聞。”劉成照起身踱步到他跟前,“沈洛白未流放前,亦是軍功顯赫。李家若再與沈家結親,不用朕說什麽,朝中諸臣也會站起來阻止。”


    李初不由抿緊了唇,道理他想過千萬遍,心裏其實是抱著僥幸。無人阻擋最好,若有人攔,他也絕不會讓步。


    “朕猜,你定是想假以時日朝局變動,亦或憑借自身本事扭轉局勢。但,朕需得告訴你……”


    “你即使再聰慧,在這朝堂之上,亦不能縱橫捭闔。你的婚事,並不能自己做主。”


    李初抬頭,滿眼不甘道:“臣鬥膽問皇上,為何能信沈家,卻不能信李家?”


    劉成照與他對視,笑道:“朕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朝臣得信。朕作為皇帝,有時候也不得不聽一聽臣子們的意見。”


    李初有生以來,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什麽叫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到與自己心悅之人在一起都無法做主。


    “朕今日說這些話,你可明白?”


    “明白。”李初低聲道,“臣不該不顧全大局,妄提要求。也應早日看清形勢,免得為家裏引至大禍。”


    劉成照回到桌後,坐下拿起朱筆,聲音冷淡道:“你明白就好,無事退下吧。”


    李初依舊跪著未動,直視劉成照道:“臣有一事想求證。”


    劉成照一怔,放下筆道:“你說。”


    “臣聽聞皇上與先皇後同生共死,伉儷情深。先皇後薨逝,傳言皇上當時斷劍起誓不再另娶?臣想問,可真有其事?”


    “怎麽?不怕為家裏引禍了?膽敢問朕同先皇後的事!”劉成照冷聲道,“如今有皇後在位,你說該不該有此事?”


    “皇上神威,要擔江山社稷之責。但臣不同,臣隻是一介小民,膽小慎微,隻想求得一知心人相守餘生便足矣。李家祖訓,李氏一族以武傳家,男兒有血性;正人先正己,治家如治國;結發糟糠,不可乖棄;男子不納妾,女子不共侍。”


    劉成照眼眸閃了閃,不得不想到李為謙妾室季青屏。當時李為謙也是如此搬出李家祖訓,最後無奈納入房中。


    “臣心悅沈家女,此生也隻想求娶她一人。無關身份地位,隻關此人是她。若如皇上所言,與她不能成雙,臣願剃度出家。此生不得所願,青燈古佛求上餘生,隻求下一世比翼成蝶。”


    “你這是威脅朕?”劉成照慢慢眼裏沒了冷意,“若你父親知你今日言論,定會覺得是朕威逼於你。”


    “臣不敢。臣今日所言,隻是想向皇上陳情一二。李初耽於兒女情長,並無大誌。此次提出前往邊境,也因喜歡之人去了那裏,臣實在擔心她。”李初垂眼低頭,恭順道。


    吱呀一聲,福祿端著茶推門進來。


    眼風一掃,看到李初依舊跪在地上,忙恭謹的走到桌案旁。


    劉成照從他手中接過茶飲了一口,見福祿依舊站在一旁,問道:“還有何事?”


    福祿更加恭謹道:“皇後娘娘差人問皇上是否得空了,好讓人將飯菜準備妥當。”


    “哦?難得皇後催促。”劉成照放下茶杯,指著地上的李初問福祿,“你來說說,他與沈家女可相配?”


    福祿略微抬眼,訕笑道:“皇上打趣老奴作甚,奴才殘缺之人,對男女之事實在是……”


    “哈哈哈……”劉成照大笑,“你個老鬼!”


    “奴才瞧著李校尉風塵仆仆,定是趕路趕得太急吧。這……這恐怕有違聖顏,實在不妥。”


    李初大惑不解,這話跳躍的太快,怎麽說起這話來了?而且,福祿公公在落井下石?


    “既然不妥,就罰跪一夜吧。”劉成照笑著問李初,“李校尉,覺得如何?”


    福祿臉色依舊平穩,識趣的道:“老奴先退下。”


    開門關門聲後,門外福祿說道:“金梅姐姐,皇上還得有一會兒呢,勞煩您跟皇後娘娘說一聲,再稍等等。”


    還不待金梅說什麽,劉成照打開了門,道:“福祿,擺駕長樂宮!”


    福祿扭頭看向房內,李初沒動地方,依舊在那裏跪著。


    金梅笑吟吟的給劉成照見禮,同樣瞧清了屋內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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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李初得到口諭,口諭命他等孟錦姌之事落定後,前去赤虎營當值,不得歸家。


    之後,李初從禦書房蹣跚而出。


    出宮路上,遇到下了早朝的官員,眾人早已得知他被皇帝罰跪一夜之事。


    撞上自是招呼一二,李初麵如菜色一一應了。


    之後京中開始傳言,皇帝罰跪李初,是為敲打李家。


    李初心急如焚,想了一夜沒想通皇上用意,隻當自己衣著不妥挨了罰,也是應當。


    但,他必須得想辦法去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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