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可卡比勒的設想,薩澤克斯那邊並沒有派出援軍的打算。據傳聞,蒼那的姐姐曾強烈要求前來人間支援,卻被薩澤克斯耐心說服阻止。至此,這場風波悄然平息,一切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眾人各自踏上歸途,方浩也帶著仍舊恍惚不定的愛西亞返回家中。客廳裏,他將少女安置在柔軟的沙發之上,遞給她一杯熱茶。


    “愛西亞,愛西亞……”他溫和呼喚著,關切的目光凝視著她蒼白憔悴的臉龐。


    “方浩先生,對不起,我……”愛西亞這才意識到方浩是在和她說話,此刻的她,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這次事件對她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自從被教會驅逐後,她所遭受的幾乎全是冷眼與歧視,特別是來自教會內部人士的惡意尤為明顯。


    長久以來,無人真正認可她的付出,也未曾有人傾聽她內心的渴望。她所能做的唯有堅守對神的虔誠信仰,倘若失去信仰支撐,恐怕這位純潔善良的修女早已因難以承受心靈上的煎熬而崩潰。


    然而,在這最為脆弱敏感的時刻,有個人突然告訴她,原來她一生追隨的神早已不在世間,早在遠古時代的那場殊死較量中,神明與四大魔王同歸於盡。


    這意味著,自幼至大的信仰基石轟然倒塌,曾經寄托全部希望的對象竟然隻是一個虛幻的假象……那一刻,對愛西亞而言,整個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般。她的心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信仰的坍塌讓她迷失方向,不知何去何從。


    麵對愛西亞內心的掙紮與痛苦,方浩知道單純的語言撫慰也許無法達到預期的效果。因此,作為洛基的神子,他決定采用另一種更加有效的方式,來幫助她——忽悠。


    他溫柔地望著女孩清澈雙眸中籠罩的陰霾,緩緩道:“愛西亞,你願意和我分享一下你的過去嗎?”


    聽到方浩的請求,愛西亞心中泛起疑惑,但她感激對方長期以來給予的關懷與嗬護,不願辜負這份深情厚誼。於是,她鼓足勇氣,暫時擱置了心中的茫然,開始講述起自己略顯坎坷的人生經曆——


    自幼被親生父母拋棄淪為孤苦伶仃的孤兒;幸運地被教會收留,成為一名恪守職責、虔誠祈禱的修女;因天賦異稟掌握治愈術而被譽為聖女;最終卻因種種誤會遭受排斥與背叛,被迫離開教會……


    愛西亞講述得十分詳實,每一個片段都承載著辛酸與成長的記憶。而方浩則全神貫注地聆聽,時而點頭讚許,時而投以同情的目光,仿佛能洞察她靈魂深處的喜怒哀樂。


    待到談及接受墮天使邀請赴日,並邂逅方浩及在駒王學園發生的點滴趣事時,少女的情緒似乎有所緩和,甚至流露出幾分羞澀的笑容。顯然,在回憶那些美好時光之餘,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與溫暖。


    趁著這個機會,方浩也切入了正題,“愛西亞,能否告訴我,你心目中的主究竟代表什麽呢?是無所不能、嚴懲異己的權威化身,還是滿懷慈悲、守護眾生的父親形象,抑或隻是基督教教義中抽象的概念而已?”


    這個問題一出,愛西亞頓時陷入沉思,經過了長時間的靜默之後,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那雙澄澈的眸子中的茫然更多了一些,“我不知道……”


    見狀,方浩也並沒有急著給出答案,而是轉換角度繼續追問,“那假設教義教導人們行惡,而不是揚善,神也並非寬恕包容,反而是殘忍無情的存在,你還願意繼續信仰祂嗎?”


    這次,愛西亞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於是,方浩順勢總結道:“由此可見,你所謂的‘信仰’實際上是對美好品德與正義理想的執著追求。既然如此,無論那位神是否存在與否,隻要你心中的善意不曾熄滅,你的信仰之基就永遠都在那裏。”


    愛西亞略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好像是這麽一回事。隨後她的眼睛亮了起來,似乎找到了某種慰藉與指引。


    事實上,這當然是忽悠,他這套理論,放在日常世界還沒什麽問題,但如果放在信仰真的存在的超凡世界裏,則是完全的謬誤了。


    在日常世界裏,各大宗教之所以提倡信徒踐行美德,其根源在於宗教作為一種社會現象,必然需要遵循一定的道德規範。


    這是因為道德倫理構成了宗教教義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們指導著信徒的行為準則,確保宗教能在社會中獲得廣泛的認可與接納。


    一旦宗教偏離正軌,背離普遍認同的倫理道德,就會招致質疑,甚至被視為異端邪說,從而難以在公眾層麵立足。


    然而,在超脫世俗的非凡領域,宗教的運作機製則截然不同。例如,基督教推崇善良,究其原因,僅僅是遵循主的旨意。在這種背景下,宗教的倫理規範往往更傾向於體現其內在神性,而不是反映所在社會需求。


    不過是不是忽悠並不重要,有用就行……


    見到愛西亞有著逐漸走出陰霾的跡象,方浩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便添上了點私貨:“當然,要是你真的想找一位神來信仰,你覺得我怎麽樣?既然你的神器叫做‘聖母的微笑’,那我就直接賜予你聖母…咳咳,聖人的地位好了。”


    說到最後,他忽然想起自己還擁有個基督的身份,又連忙講將聖母改為聖人,他隻是想給自家虔誠的小信徒一個合適的身份,又不是想給自己找個媽。


    “咦?聖人不是因為生前的高尚德行和創造的奇跡才能成為聖人的嗎?難道這個稱號是可以授予的?”小修女滿腹狐疑地看著方浩,她覺得今天的經曆簡直像是打開了一個新的知識寶庫,一股腦兒接收了許多前所未聞的信息。


    “確實,聖人之所以被稱為聖人,主要得益於神將恩典賜予那些品德高尚之人,讓他們得以創造出一係列令人矚目的業績。所以說,從某種角度來看,稱之為神的封號也不為過。”方浩輕輕地摩挲著愛西亞的頭頂,耐心地解釋道。


    試想,愛西亞擁有這般神奇的神器,若是繼續留在教會中任職,必定能夠拯救無數人類與天使。如果她生活在神還在的那個年代,她成為聖人幾乎是板上釘釘之事。


    “哦。”小修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盡管內心依舊存有諸多疑問,比如既然是神的封號,和方浩先生有什麽關係?但對方浩無條件的信任,使她願意打開心靈的窗戶,嚐試著去接受並理解這個全新且錯綜複雜的理念體係。


    她緩緩闔上雙眼,努力消化著先前方浩傳授的知識,漸漸地,她的內心放空了,似乎進入了一種無悲無喜的冥想狀態。她緊鎖的眉宇不知不覺舒展開來。


    如果此刻她睜開雙眼的話,映入方浩眼簾的是一定會是她平日裏那雙清亮透徹的碧綠色眼眸。


    隨著她感想漸深,客廳裏突然彌漫起一圈圈柔和的光芒,將整個房子鬥點亮了。然而,沉浸在理論研究中的愛西亞並未留意到周圍環境的變化。


    一雙虛幻縹緲的雪白羽翼悄然綻放於她背部兩側,與此同時,一枚神聖光輝凝聚而成的光環環繞於她頭頂。可惜,這份景象沒能持續太久,很快便消散於無形之中了。


    此時,隻見方浩緩緩伸出右手,輕輕托住因羽翼消逝而飄落下來的一縷純白羽毛,嘴角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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