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雙目黑白分明,迸發出的光亮令丁爺難以直視,兩人抬頭望天,夕陽無限,永中一片安好,有光、就有影,而那些不被光明普照的角落裏永遠存在湧動的暗波,杜思昂起頭,他不怕這些,譬如李治飛、盧驥升一等人,想做什麽,那便來吧。夕陽西落,杜思回到曹正明府中,他借來張誌所寫案宗,細細回想案情,井恒的身影一閃而過,杜思想也沒想便放下手中案宗,起身跑出門。“井恒!”杜思急急叫住他,井恒果然停下,他轉過身,一張俊美容顏沐浴在月光下,美得極不真實。“我…”杜思張開嘴,腦中卻是一片空白,他縱使有千言萬語,這一瞬間卻化在口中。井恒上前幾步,俯視著陷入躊躇的杜思,許久,他伸手輕撫杜思的頭,輕聲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杜思靜靜注視著井恒,卻在那一片幾近冷漠的烏黑中窺到幾絲溫柔。“我不想讓你為難。”井恒的手掌輕輕擦過杜思麵頰,帶著幾分熾熱,點燃他眸中光亮。月光下,兩人身影逐漸離近,直至相依,在地上投下一道長長印記。而令杜思意想不到的事還在後麵,第二日,永中衙門來了三人,一個是認命的薑堰,另一個是對哭著的夫婦。作者有話要說: 什麽時候有存稿就好了(望天我的肝啊_(ツ)_/第67章 雲州疑雲(十三)薑堰一大清早來到衙門,她跪在王法大堂上, 向曹正明供認罪行, 並將自己行刺吳老漢的全過程一一道來, 一旁張誌十分驚訝, 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喪夫的可憐女人竟殺害自己的公公。“吳老漢再三纏著我討要銀錢,可我身無分文,怎能掏出銀子給他呢?”薑堰十分冷靜,她神色悠悠,眼底透出杜思那日所見的暗光, “因吳老漢終日吃酒賭錢, 家中一日三餐都成問題, 我相公去的早,他喝醉酒便常常對我拳腳相加, 還說我生了副克夫相, 現在、他死了, 以後也沒人會糾纏我了。”薑堰冷笑幾聲,張誌頓覺頭皮發麻, 往後退了幾步。“你說十一日晚,吳老漢進入醉霄樓向你尋錢未果,便拆了一邊的酒壇子開始喝酒,你早對他心生恨意,正巧身邊有刀,就刺向吳老漢後背, 可是這樣?”曹正明身穿淺緋色官袍,端正身子坐於公案後,臉上並無其他表情。“民婦所言句句屬實,絕無欺瞞。”薑堰堅定道。“但由於你並未刺入關鍵部位,吳老漢沒有立即死亡,他撲倒酒壇子,隨即跑出去,在你還未來得及拔刀時就離開醉霄樓,之後,你發現自己犯了傻事,匆忙離開醉霄樓了。”曹正明分析的頭頭是道,杜思在一旁聽著也不自覺點點頭。“正是如此,民女出了醉霄樓,本想去尋他,可那時已入子時,周圍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沒尋到吳老漢便回去了。”曹正明眉頭緊鎖,又問道,“你離開時,後廚有無異常?”“像往常一樣,民女並未見在地上看見一點火星。”薑堰搖搖頭,她垂下眼,臉上說不出是什麽樣子,“大人神機妙算,民婦這一點小伎倆早被大人識破,我無話可說。”曹正明一愣,很快,他便想通其中緣由、一瞪眼看向杜思,杜思立即裝作四處看風景的樣子,望天望地就是不看曹正明。“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既你已到官府認罪,心裏應該知道自己下場如何。”曹正明雙眼微眯,一拍驚堂木,“來人,將民婦薑堰押入女牢!”幾個堂役上前,將薑堰帶下去了,她走的很平靜,行路間隱隱透出幾絲愜意,杜思望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薑堰如此舉動,大抵是看開、或是心中覺得解脫了。“杜思。”曹正明沉聲道,杜思一轉頭,正看到他從公案後起身,款款走到他麵前。“你好大的膽子,背著我做什麽事了!”曹正明一臉怒容,杜思眨眨眼,臉上展露一個純良笑容。“小人見知州大人事務繁忙,便想著幫點忙,沒想到竟釣出一條大魚。”杜思又行禮道,“無論如何、是小人擅作主張,請大人責罰小人吧。”“責罰?”曹正明挑眉,思量片刻後,忽然轉身走了,杜思驚詫地抬起頭,卻與張誌一同看到曹正明的背影,他大步向外走,中途又對堂役小聲說了什麽,二人隻聞得曹正民的聲音遠遠傳來,他說道;“我最近確實忙,沒工夫與你計較那些花花腸子,既然你想要我責罰你,好,我就命你待在雲州永中,代我將這案子偵破,若有差錯,拿你是問!”杜思還沉浸在曹正明的回音中,一旁的張誌連忙拍了他一把,“大人在叫你呢。”“謝過知州大人!”可曹正明的距離已聽不見杜思的話,兩人剛走出衙門,便看見曹正明上車的身影,車夫一揮手中長鞭,隻見馬車揚長而去,卷起一陣灰。“大人可真是兵貴神速啊,昨天才說過的事兒,今日便走了。”張誌感歎道,不久,他又對身旁的杜思說,“現在我們該去哪兒?”“這…”杜思有些猶豫,他直覺認為自己應該聽張誌的話。“誒,別不好意思。”張誌開口一笑,十分接地氣,“我不懂破案,自然要聽你的了,此案牽扯人命,我們還是快些行動,別管頭上這頂烏紗帽了。”他將頭上官帽摘下,回屋換了身便服,兩人烽火疾燎便要走出官府,而這時,衙門又來了兩人,正好與杜思撞個正著。由於知州大人不在,便由張誌主持,但他並無上堂之意,幾人便在王法大堂外審訊了。來者正是一對夫妻,穿著普通,看麵相不像是幹壞事的人,張誌理所當然以為他們是來報案的了。“知州大人不在,你們有什麽事對我說便可。”張誌柔聲道,“你們要報什麽案子啊?”這對夫妻麵麵相覷,突然,男人撲通一聲跪下,抓緊張誌衣袖大聲說道,“大人,我隻是碰巧拾到那把刀,可不是殺害許天高的凶手呐!”“什麽?!”杜思與張誌齊齊張口,均是一臉懵逼。經過一番了解,二人得知,眼前這對夫婦並不是來官府報案、而是認罪的,其中男人名為王寬,女人叫做秋荷,二人也住在薑堰家附近,正巧在一條街上,十一日晚,王寬在回家路上拾到一把剔骨刀,由於巷子裏無光,看得不是很清楚,隻摸到濕濕的水,他並未多想,卻改變路線,轉身來到餘萬家門口搗鼓門栓,想要進去撈點什麽,正不巧被回去的許天高撞見,二人一番爭鬥,王寬不敵許天高,丟下刀便跑了,誰曾想沒過幾個時辰,許天高竟死在裴興繼門前那條街上,而身上利器正是他撿的那把剔骨刀。“大人、事實便是如此,如有半句假話,我必遭天打雷劈、五雷轟頂!”王寬往地上連連磕頭,秋荷也跟著跪下,苦苦勸道。“大人,我相公一回家看見手上的血,嚇得魂都沒啦,我們本想瞞下這事,又怕耽誤案情,許天高平日可是個大好人,幫過我們不少忙啊!”秋荷撕心裂肺地哭喊這,“可我相公真沒有殺人,他一時鬼迷心竅,想不開才去幹這等偷雞摸狗的勾當,大人饒過他吧!”兩人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張誌命人將王寬關進牢後便要走,杜思細想一番,卻攔住張誌道。“我們先去問問王寬,或許他知道什麽。”餘萬那副高深莫測的神情浮現於眼前,那絕不是劫後餘生的反應。二人與牢頭打個招呼,進獄來到王寬麵前,王寬正沮喪的坐在地上,聽聞腳步聲,他抬眼一望,兩眼盡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