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打開門,一個綽約人影立即撲向他,在用力抱住杜思後才稍作緩和。“段景衡?”杜思疑惑道,“你怎麽還不去睡?”“我睡不著。”段景衡理直氣壯,頗有幾分抱怨杜思的意思,“今日為何阻撓我,早早說出來,你我二人交往便能正大光明了。”杜思有些好笑,段景衡雙手捧起他的臉,隱於黑暗的眼眸仿佛載有萬千星辰。“你笑什麽。”他有些懊惱。“你爹身旁那人來曆不明,我擔心他另有所圖。”杜思解釋道,“機會多得是,難道我們會瞞你爹一輩子嗎?”杜思將頭抵在段景衡前額,兩人鼻尖交錯,偶爾相貼的肌膚沾染上夜間幾分涼意,杜思眼底盛滿笑意,與段景衡相視的雙眼似乎沒有距離可言。“景衡,我比誰都更想你爹知曉我們的關係。”在杜思眼裏,段景衡的臉顯而易見的紅了,趁他愣神之際,杜思微微昂起頭,將唇輕輕貼在段景衡雙唇上。這個世界也有男男相戀的先例,但不孝有三,無後最大,同性之愛仍飽受爭議,為數甚少,看段修謹的樣子,杜思猜想、他斷然不會輕易答應此事。要讓對方妥協自己兒子與男人的愛戀是件很困難的事,可這一次,杜思不想讓步,他睜開眼,專注望向眼前的人。他喜歡段景衡,無論結局如何,都要負手拚搏一番。“杜思……”喘|息的瞬間,段景衡低語幾聲,便再次欺身而上。二人相擁的雙臂逐漸加緊,杜思昂起頭,逐漸加深這個吻,漫天星辰繁華,一輪明月當空,皎潔月光落在兩人身上,帶著無比眷戀的溫柔,無聲躍動杜思發間。接連幾日,炅吉常與杜思外出遊玩,段修謹似有要事相伴,終日不見蹤影,段景衡因其父親未亡,臉上表情稍緩,惹得一眾男女盯著他瞧。炅吉道自己出生官宦世家,但因有賊人欲加害他,才跟著段修謹一起逃出京城,長路漫漫、兩人相伴來到北陵,才算安定下來,不用炅吉多言,杜思用腳趾頭都能猜出,那賊人定是周鴻禕,能與傳言已死的段修謹走在一起,炅吉的真實身份實在令人好奇。杜思揣摩不知多少次手劄上的提示,冷不丁向炅吉問道,“炅兄,你去過雲州嗎?”炅吉神色微怔,很快便反應過來。“路過幾次,不算真正去過那裏。”“我見炅兄很是了解雲州,便以為你到過那兒,是我搞錯了。”杜思訕訕地說。“隻讀過幾本書而已。”炅吉看似熱情開朗,實則為人謹慎,杜思試探幾番,發現此人言行不一,心機異於常人,不可深交,不自覺離他遠了些,但段修謹與炅吉感情極好,這兩人一起逃難不知多少年,即便他人品再差,也會生出幾分感情,杜思在一旁遠遠看著,他隻想尋到杜蘅與杜永秋之墓,若能扳倒周鴻禕等人再好不過,但要達成這個目標,事成之後,他便無法抽身了。至於那塊木牌,段景衡明確告訴過杜思,那是皇宮用來驗證身份的東西,上麵寫有齊字,應是某位服侍妃子的宮人,但段景衡自很久前便從未進過宮,杜思向他問及此事,段景衡卻罕見的沉默了,每到這時,他看向段修謹的目光常帶有許多悲傷。正當杜思一籌莫展之際,右相仲元青突然來到雍州,與段修謹等人商議要事,這對他而言是個天大的機會,他尋到一個間隙與仲元青搭上話,請求他協助自己進宮。“我可以幫你,但你必須先答應我一個條件。”仲元青意味深長道。杜思想及杜永秋憔悴的麵龐,立即答應了。“無論你知道什麽、或想從中撈取什麽,都與我無關,不過,在我送你進宮後,你便要離開這裏,回到隆化去。”仲元青眼神幽暗,步步緊逼,沒給他留一絲退路。“並且從此往後,你都不得踏入徐州以外半步。”杜思思索半晌,突然道,“我不知家父被葬何處,大人能幫我嗎?”“每到清明,我會代你向杜永秋上香。”仲元青點點頭沉聲道。杜思謝過仲元青,轉身離開,仲元青目送他的身影走過街角,驟然歎出一口長氣。過了幾日,杜思從未與人談及此事,在仲元青接送那天時,杜思收拾好行李,於桌上留下一封信,頭也不回的走了。希望段景衡看到那幾張紙,不會惦記他的安危為好。杜思坐在車裏,手裏反複摩挲那塊木牌,由仲元青為首一行人悄悄離開雲州,徑直駛向京城。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新年快樂,開始發紅包,姑娘們不用評論.我可以看訂閱發第89章 大江東去(四)京城正如杜思想象那般繁華,街道兩旁店鋪雲集, 往來行人川流不息, 正是一片欣欣向榮之景, 亭台樓閣林立其中, 增添許多色彩,絢麗斜陽灑在其中一間樓閣飛簷上,泛出一圈淡淡的光暈,遠遠望去,一座宏偉壯觀的宮殿隱隱露出一角,可想而知, 它的全貌該是如何震撼, 杜思在轎裏靜靜觀望著, 自他得知李治飛等人作為之後,心裏便對這些顯赫建築心存幾分抵觸, 越是華麗非常的場所, 人與人之間的鬥爭便更為明顯, 尤其是皇宮——這個傳聞中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有多少冤魂飄蕩其中, 參與這場為利益角逐的無情修羅場。一想到杜永秋便是這場爭奪中的一顆小棋子,杜思心中染上許些說不清的難受,杜永秋為人清白、一心為民洗冤除暴,到頭來、自己卻死在皇權之爭上,如何不叫人可惜?杜思放下簾子,不再去看那座輝煌建築。中途, 他換上一身青色太監服,仲元青的意思十分明確,杜思雙手讚成,隻要他能查明當年真相,這點困難不足為懼。耀眼金光從頂上傳來,刺的杜思睜不開眼,下了轎,杜思抬頭一看,卻望到一片紅牆金瓦,自己竟不知何時進了宮,仲元青領著杜思從一道小門進入,門口把守的侍衛見了仲元青,紛紛將手中長|槍移開,杜思低下頭跟在仲元青身後,道路十分幹淨,見不到一粒石沙,約莫走了半個時辰,仲元青才停下,杜思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一些,他的脖子發僵,再要抬起頭已有些困難了。“你就跟著這位公公,酉時前,我在這兒等你。”仲元青沉聲道,杜思看向麵前一位笑眯眯的太監,不自覺點點頭。“右相大人盡管放心,老奴定會將這位公子原模原樣交到您手上。”公公畢恭畢敬道,仲元青點點頭,二人正準備離去,杜思卻被仲元青再度攔下。“記住你我二人的約定,酉時之前我會來接你。”仲元青的眼無比深邃,隱藏著杜思看不懂的悲愴,“待你進宮之後,便不會再想回來了。”那一眼似乎望到杜思心底,他微微一怔,仲元青卻走了。“公子,快走吧,時候可不多了。”公公一聲嗓子將杜思喚回,他望了那幾道紅牆半晌,立即小跑過去、跟上公公的步伐。杜思不敢靠的過前,隻得弓著腰跟在公公身後,兩人拐到一條無人小巷,公公突然開口了。“你叫什麽名字?”“我名叫杜思。”杜思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