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眼皮子抬了抬:“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衝動了?”


    楚易:“……”他深吸口氣:


    “我說真的,昭王說的每件事都要認真思考,他還在信上和我說陛下命不久矣呢。可陛下每日都請平安脈,若真有何不對勁,你們這些高官能不知曉?且他一邊讓你護著孩子,假如真是陛下做的,他這樣當眾說出來挑撥你和陛下,不是坑害自己孩子麽?”


    “怎得,跑來說這些,難不成想和我兄弟情深?”楚晏反問。


    可別!


    楚易:“你這話說的,我一直在叫你二弟。”


    楚晏:“昭王也一直叫陛下皇兄。”


    楚易:“……”


    楚晏這個嘴,還不如不長。


    “說實話,去年二弟妹查出我在祠堂的事,雖說她用這事換了下人的賣身契,但出爾反爾的人比比皆是。你倆沒用這件事斷我前途,那我自然也不會去做陷害你的事,以後也不會。再者,茲事體大,一個不小心會將整個楚家都牽扯進去。”


    這倒是像真話。


    楚晏問:“你與他來往的書信呢?交給我。”


    楚易一下子臉色就不好了。


    他選擇私自抓昭王,不就是為了能賺點功勞從而升一升?沒想到這都能被錦衣衛搶先一步!


    楚晏可太明白他那點小心思了,從他要藥墨和小狗的時候就知道。


    “放心,你的功勞別人搶不走。錦衣衛雖然先你一步找到昭王,但卻是跟著你才找到昭王的落腳點。他們的馬是日行千裏的良駒,自然比你快。”


    楚易無言,總不能罵這群人猥瑣吧,居然跟蹤他。


    “回去拿給你,還有一枚玉扳指。”


    “行。”


    楚晏開始閉目養神,昭王言行確實奇怪,射向昭王的那兩支箭同樣詭異,像是在殺昭王,更像是在阻止他知道“真相”。


    越阻止反而越讓昭王的話看起來像是真的。


    與楚家有關的大軍確實不少,北邊以及西邊衛所中的指揮使有一半都是從寧州軍營裏走出去的。


    皇上親領的大營裏還有一大營的指揮使是他堂叔。


    這麽看來,皇上確實有這個動機。


    案件又是錦衣衛查的,以錦衣衛的本事這麽多年都沒查出有用的線索。怎麽看,皇上的嫌疑都最大。


    但是,嫁禍皇上,挑撥君臣關係的可能性也很大。


    “你一直盯著我看做什麽?”楚晏忽而睜開雙眼,灼人的目光讓他無法繼續深想。


    楚易欲言又止:“我養了一個外室,據說被昭王給綁架了。我想請你們錦衣衛在審問昭王手下的時候,幫我找找,她懷孕了。”


    楚晏的眼刀子在他臉上打個轉,都什麽玩意兒。


    “你那什麽眼神?”楚易不樂意了:“你又不是沒養過。”


    都是風流種,有什麽資格嫌棄他?


    楚易:“幫我問問,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楚晏沒搭理他。


    楚易默認了他會幫忙。


    到京城城門口的時候,去追尋射死昭王的人也回來了。


    “指揮使,沒追上人,隻找到弓箭。”


    那人將對方扔下的弓和沒用完的箭遞給楚晏。


    楚晏在馬車內對比了一下,和從昭王身上取下來的箭一樣。


    到城內,先跟著楚易去取證據,取到東西,楚晏和錦衣衛帶著昭王屍體進宮。


    已經有人去稟報皇上,皇上聽說昭王死了,還有些不敢相信。忌憚了許久的人,就、就這麽死了?


    一瞬間腦子有點空,心裏也有點空。可一想到他們謀害自己的子嗣,胸腔就被恨意填滿了。


    帶著刑內侍等人步履匆匆的前往大殿前方,還不忘命人去請太後來看看她的好兒子的屍體。


    皇上走到架子旁,看了昭王的臉許久:“傳旨禮部,不恢複容奕王爵,不以王爺之禮辦喪,但陵寢、壽衣給予王爺的規格。”


    “是。”


    楚晏在一旁聽著,皇上這個人,是真的很在乎史書的書寫。


    前半句是給現在人看的,後半句是為後人以及史書準備的。


    皇上的話方落音,太後到了,痛哭聲遠遠就能聽見:


    “奕兒,哀家的奕兒啊!”


    到跟前,就撲到昭王身上:“哀家的兒子啊,哀家的奕兒啊,你死的好慘啊,都是那不忠之人害得你,都是那不孝之人非要說你抗旨,我的兒呀!!!”


    “……”


    哭的撕心裂肺。


    皇上唇角露出一抹譏諷。


    “母後倒也不必悲傷,過些日子容奕之子進京,聽聞那孩子與容奕酷似,看見他和看見容奕是一樣的。隻是母後,朕近來一入睡夢就能看到朕的皇兒坐在火圈裏日夜啼哭,說他好疼,火燒的疼。還說必須有人代替他,他才能離開那火圈,您說這怎麽辦呢?”


    當今皇室姓容。


    太後的哭聲戛然而止。


    轉過頭目光陰冷的看著皇上。


    皇上是何意,是想殺了那孩子?殺一個孩子太容易了,沒必要特意告訴她一聲。太後一時也摸不準皇上什麽意思。


    皇上一笑:“朕的貴妃(賢妃)也說,自己被火燒的疼,說自己枉死不能投胎,必須有人代替她被日夜火燒才能重新投胎。這可如何是好啊?楚晏,替朕問問恩國公,哦不,他現在不是恩國公了,問問他這可如何是好?”


    太後更摸不著頭腦了。


    “臣遵旨。陛下,臣還有事稟報。”


    “好,你跟朕來。”


    君臣都未再管太後,一起去了皇上的勤政殿。


    楚晏將這兩日抓昭王的種種一一道來,包括昭王遺言,那兩支箭。反正他不說,皇上也還是會知道。不如說出來探探。


    皇上聽完一巴掌拍在桌上:“荒謬!胡扯!他陷害朕!死了都不安生。楚晏,這事與朕可沒有半點關係。當年那場刺殺你是在場的,多凶險?朕何至於用自己設下那麽凶險的殺局,是不是?朕不要命了?”


    “你可一定要相信朕。”皇上解釋說:“君要臣死,一杯酒足矣,何必那麽麻煩?”


    楚晏直視著皇上,皇上看著他。


    大殿內,寂靜無聲。


    唯一在殿內的刑內侍被嚇的都出汗了。


    片刻後,楚晏笑言:“臣自然相信陛下。”


    皇上手點點他。


    “這就好,這就好。這次的事你辦的漂亮,朕可得好好想想賞你些什麽好。”


    楚晏又笑:“陛下賞的,什麽都好。”


    “那也不能隨意賞,朕想想,你先退下吧。”


    “是。”


    楚晏從皇宮離開,命人將皇上的話傳入大牢,曾經的恩國公卻一下子就猜出了皇上的意思:皇上看似是想殺容奕的兒子,實則是想殺太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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