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淚眼婆娑的瞪著楚晏,像隻炸毛的波斯貓。


    楚晏俯身雙手捧著他的小臉,抹去他的眼淚:


    “我這麽說還不是想讓你輕鬆些?有何好怕的?我又不是把你扔出去就不管了。況且你我都在京城,想見總能見到。徐先生應當還是你的先生,叡哥兒和星哥兒指不定還要去陪你讀書呢。”


    待他情緒稍緩,楚晏又解釋:


    “你母親這般提醒你,是因為朝中大臣屁事多,若是聽見你喊我爹,還天天和我走一起,不得擔心我往後拿捏你麽?屆時不是上折子攻擊你,就是攻擊我。為了我倆耳朵清靜,那在眾人麵前保持些距離。但是你記著——”


    猶豫一二,還是說:“不論何時何地,我都是你的後盾。可人心亦變,也許有一日我會變,也許是你長大不再相信我,屆時國公府若讓你不高興了,屠我一人足矣。”


    “爹——”


    辰哥兒倏然抱住他。


    楚晏摸摸他的頭發,他養大的孩子,他是相信的。可是孩子若隻是藩王也就罷了,若成為天子,周邊臣子太多。你一言我一語,時間久了,未必不會受影響。


    “別哭了。”


    他將辰哥兒推開,起身牽著他:“走吧,大臣們都等著呢。”


    “嗯。”辰哥兒仰頭看看他:“爹,你是不信你自己,我才不會對你們動刀。”


    楚晏一笑。


    兩人走出門外,好家夥,璘哥兒又不幹了,哇的一聲:“哥哥!哥哥走了,我要哥哥~~~”


    若非柳拂月緊緊抱住了他,他要跑出去。


    即便如此也在母親懷裏掙紮個不停:“哥哥,要哥哥~~~”


    辰哥兒一聽他哭,就要跑回去哄他,楚晏卻拉著他:“別去。”


    “可是我小弟哭了呀,我哄哄他,他哭了。”辰哥兒拍著他:“你放開~”


    “你哄完了,走的時候他還得哭,沒完沒了。”楚晏索性抱起辰哥兒往外走。


    璘哥兒一手指著外麵,哭著和柳拂月說:“哥哥走了,找哥哥呀~~”


    柳拂月見他倆這樣,不得不擦了眼淚哄孩子:“哥哥去上課了,璘哥兒不要去打擾哥哥。我們等哥哥下課了,再來找哥哥玩好不好。”


    “不是,不是上課呀。”璘哥兒很機靈的,“哥哥走了。”


    “哥哥沒走,爹爹帶哥哥去玩了。”


    “啊?”璘哥兒瞬間溜圓了眼睛:“不帶璘哥兒呀?”


    柳拂月手戳戳他小臉:“對呀,不帶你呀,這可怎麽辦?”


    璘哥兒深深吸口氣,“怎麽辦呀?”


    “母親教璘哥兒背詩好不好?璘哥兒若是能學會兩首詩,爹爹就也帶璘哥兒去玩了,還能見到哥哥哦,要不要背?”


    璘哥兒一聽,瞬間拉著她的手:“要!璘哥兒背詩。”


    “我們璘哥兒真乖。”


    柳拂月拉著他去了書房,從裏麵抽出一本詩詞,教他背起來。


    其實不止主子們心裏難受,院內侍衛也難受,尤其清雨,山莊一戰,他也參與了,回來後更是日夜守著小主子,還沒來及告別呢。


    倒是辰哥兒沒忘記他。上了馬車後,這孩子一路碎碎念,責怪楚晏不讓他哄弟弟,又責怪沒來及和母親再說兩句,還沒和先生、小夥伴們說話。


    一路念到宮門口,最後和楚晏要求:“你和母親說的那些,我記得了。但是誰也不能攔我和弟弟親近。”


    “知道了。”


    “我要清雨,大頭,鐵柱他們繼續做我的護衛。素雪,嗯,素雪算了,她要嫁給清雨呢。”


    “日後你自己和陛下說,我不能往你身邊安排人。”


    “行。”


    下馬車前,又讓他擦擦臉,隨後楚晏一手拎著包裹,一手牽著他前往大殿。


    一大一小走上漢白玉台階時,楚晏看他一眼:“緊張嗎?”


    “不緊張。”


    “那好。若有人質疑什麽,你脾氣收著些。”


    “知道了。”


    兩人這才往上走,腳踏進大殿這一刻,楚晏都有一種把孩子帶回去的衝動,真心不舍得。


    內侍的通報聲再次傳來,大臣們急不可耐的均是回頭看著二人。


    辰哥兒目不斜視,心裏:看吧!這就是本小爺的風采,寵辱不驚,淡定從容!若是沒眼睛裏那點紅的話,也確實是這樣的。


    但不得不說,大臣們看見這孩子第一眼,就覺得機靈,漂亮。


    大長公主已經先一步到了,大殿之上除了她,還有皇後、淑妃、德妃等人,全都在打量著辰哥兒。


    後妃是大長公主出言請來的,若論熟悉,除了皇上,也就後宮嬪妃最熟悉賢妃。


    因而辰哥一入門,皇後眼神就沒挪開,像,這孩子像賢妃,也有些像皇上。


    “陛下!”楚晏行禮:“這就是賢妃所生的小皇子。”


    辰哥兒撲通跪地:“小子辰哥兒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起來。”皇上出言。


    “謝陛下。”


    辰哥兒直起身,目視前方,其實他想四處打量打量。但是不能讓人說爹沒教好他,說他無禮沒規矩。


    楚晏又言:“陛下,這裏是娘娘留下的遺書、遺物,以及當日孩子所用的繈褓之物。”


    話畢,禮部、宗人府的人前接過包裹去一邊查驗。早在楚晏來之前,他們已經將昔日賢妃的案宗和書信等物取了來。


    溫玄知也從錦衣衛內取出當日夏立、高甲等人提及山莊有另一波人闖入,並與楚晏等人對上的供詞。


    歸還皇子也不是你說是就是,流程總要走一走。


    況且皇上當年也沒有親眼見證這孩子的出生,都是大長公主告訴他,他還有一個兒子養在外麵。


    又有太醫院的人上前取血:“小公子,對不住了,您請伸手。”


    “我自己來。”辰哥手往嘴裏一咬,眉頭都沒皺一下,擠了一滴在碗裏頭。


    眾大臣!這孩子是個狠人呐!若真是皇子,那麽可以高呼一聲大鄴後繼有人了!


    皇上見小破孩如此有種,輪到他的時候,都不好意思有表情了!


    但,該死的真就挺疼!


    不過看到裏麵的血相融,太醫跪地:“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皇上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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