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袖這話一出,六皇子那張一項與是無爭的臉龐上露出了淡淡的且帶有深意的笑容。


    很難想象在六皇子這樣一個年齡的少年身上,會出現那樣的笑容。


    那笑容就像久經風霜的成年人,貌似是經曆了許多的事情,可他才十幾歲,哪有什麽太多的精力。


    沒有任何的政治廝殺,戰場爭鬥,一件像樣的大事都沒有經曆過,又談何成熟呢?


    “既然嘉娘娘這般說了,那我也如實交代。”


    六皇子言語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顯然是認真了。他的的確確想要告訴崔袖自己到底會怎麽選。


    而不是像從前。同雲貴妃他們說的答案。


    做一個與世無爭的逍遙劍客,闖蕩江湖,瀟灑恣意。


    “我想要坐上那個位置。”


    “做夢都在想。”


    六皇子斬釘截鐵的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宣之於口,他臉上的欲望和野心是藏不住的,比起那日的五皇子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崔袖聽著六皇子情真意切,言語堅定的兩句話,他的目光沒有任何轉移,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這個少年。


    他想要做那個位置。


    這件事情對於崔袖來說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壞事。


    好事是,她再也不用擔心是自己強迫六皇子去爭奪儲君,去坐東宮之位,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


    崔袖雖然很想要保住家中父母兄弟的性命,但如果六皇子實在不想要做那皇位,那他們可以另選辦法,將他們一家人的性命給留住。


    他並不想以犧牲六皇子為前提,保住他們的性命。


    很多事情並不隻有兩個選項,隻是第三個選項不那麽明顯,需要挖破心思的去想。


    如果真走到那樣的路上,崔袖就算是絞盡腦汁也要將那辦法想出來,她想到最絕的辦法,那便是顛覆這皇權。


    可那畢竟是下下之策,當年李群為了天下蒼生,黎民百姓犧牲了他們二人的幸福,沒有強行違抗皇家的旨意。


    若是這麽多年過來,崔袖選擇犧牲國家的利益而成就自己小家的利益,多少是有些自私了。


    可她若不自私,那失去所有的就是她了。


    仔細想來,第三個選項也不是什麽好答案,崔袖也有去探索第四個選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四。


    其實答案有很多,隻不過大多數人隻看到兩個,可是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往往是絕境處,往往是逢生時。


    六皇子的回答告訴她,前麵三個選項她都可以不用選,因為她已經有了第四個選項。


    “此話當真?”


    “你可真是這般想的。”


    崔袖擔心六皇子隻是逗她開心,故意說的這一通漂亮話,可偏偏聽到崔袖這番回問的六皇子,麵色沒有任何的改變,依舊是認真的。


    “是的,這一切都是兒臣最真實的想法。”


    “兒臣一直都想。”


    “兒臣希望母妃可以給我這個機會。”


    “讓兒臣為你們贏下這一局。”


    六皇子真真切切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他也不再隱藏自己,其實很多事情他都知道,隻不過,他一直沒有尋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


    去和崔袖,和李群單獨相處,他本想著坦白,奈何沒有機會。


    可如今有了機會,她也不會隨便的放過,正所謂機會千載難逢,若是錯過了這一遭,下一次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這樣看來,把握當下倒是最佳的選擇。


    崔袖聽到六皇子的回答,他沒有立刻給出很準確的回應,反映了幾秒,然後開口道:“既然這般......”


    這話剛說幾個字,崔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一個他剛剛差一點就忽略的問題。


    偏偏這個問題對她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如果他今天沒有發現以後想來定然是會後悔。


    還好她反應過來了。


    “你剛剛喊我什麽?”


    是的,沒有錯,崔袖意識到了六皇子對她的稱謂,從前六皇子都是喊她“嘉娘娘”。


    可就在剛才,六皇子居然喊出了那一句“母妃”,這短短的兩個字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的徘徊著,就像是揮之不去的聲響,篆刻她的腦海中。


    崔袖從來沒想到,六皇子會比李群先一步知道這個消息,她從來沒有同六皇子透露過任何,自己和他的關係。


    他又是怎麽猜到的。


    崔袖的麵色顯露出驚訝,她從未有這樣失態過,興許是真的被嚇到了。


    “母妃。”


    “您沒有聽錯。”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


    六皇子十分坦然的告訴崔袖,很多事情他都知道,也正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才學會藏拙。


    學著那些旁人看來沒有任何威脅的形象,其實他不在乎,旁人是如何看他的,他在乎的隻有他的家人。


    其實也不是一開始就不在乎,隻不過在乎的時候,沒有人在乎他。


    被傷害的多了,索性心就冷了。


    這麽一來二去,他也漸漸的學會了保護自己,學會了放下,學會了不在乎。


    六皇子說著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有落下,他目光溫柔的看著自己的母妃,曾幾何時,他曾以為崔袖不要他了。


    另外要別人的兒子,也不要自己的親生兒子,那段時間六皇子還是挺傷心的。


    “您是不是很意外?”


    “意外我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情。”


    崔袖聽著和看著六皇子的反應,愣了一會兒之後緩過神來,她的目光沒有任何的偏向,腦袋在迅速的運轉。


    消化著當前發生的一幕幕。


    如果她今天沒有問方才的那些話,那小六是不是就不會說,崔袖想到這兒,暫停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輕輕的呼了一口氣,臉上還是露出笑意,開口道:“真的很意外。”


    “但是,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有些事情好解釋,有些事情不好解釋,她可以對李群解釋的方法,卻不能夠用在六皇子身上。


    六皇子還隻是一個孩子。


    可如今,六皇子什麽都知道了,也用不著她去解釋什麽,現在反倒是他要反過來去追問六皇子了。


    崔袖的印象中,六皇子沒有什麽機會去接觸旁人,而且這些消息都屬於絕密,一般人是不可能打聽到的。


    “確實蠻意外的。”


    “那你願意同母妃說說嘛?”


    崔袖還是想要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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