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時間,洪誌哉麾下的軍隊幾次攻上了城牆,又幾次被崔明淹的軍隊從城牆上趕了下來,雙方在城牆上下你爭我奪,都付出了慘重的代下,城牆上下已是橫屍遍地。


    可即便是這樣,進攻依舊沒有停止,洪誌哉並不是不想停,而是根本不敢停下來,他已經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若是此時停下來,之前的一切努力就全部白費了。


    洪誌哉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他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用自己麾下這十幾萬人,打下新羅的王都城,隻有這樣才能對得起自己現在付出的代價,而打下新羅王都的好處他早就算明白了,不僅僅是路朝歌和牧雲之算明白了,他洪誌哉一樣算的明白,四十萬大軍不可能全部戰死,隻要他能攻下王都城,現在所有的損失都能彌補回來。


    戰場之上火光通明,喊殺聲不絕於耳,一批批士卒衝上城頭又被人從城頭趕了下來,死守城頭的新羅士卒,他們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一定要打這一仗,但是他們隻是士卒而已,決定不了這場仗要不要打,他們隻能想盡辦法殺死敵人讓自己活下來,或者直接被敵人殺死。


    和城頭兵荒馬亂不同,王都城內城可以說是歌舞升平,那些王公貴族們依舊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似乎外城的戰鬥與他們毫不相幹一般,他們依舊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他們依舊享受著現在能享受到的歌舞升平。


    內城,新羅吏部尚書樸金葵府邸,此時六部大員們齊聚於此,他們並沒有因為城外的戰鬥而擔心,在他們的心裏,有四十萬大軍在,就是天兵天將來了,也未必能打下王都城。


    而此時這幫大人們,正在欣賞著歌舞,懷中摟著漂亮的……姑且說是漂亮的舞女,喝著新羅國內最好的美酒。


    “諸位,你們可聽說了嗎?”樸金葵舉著酒杯,說道:“我們的小王子也會領兵了,也不知道大王和大王子是怎麽想的,居然將兵權交給了小王子,難道他就不怕小王子對王位有什麽想法嗎?”


    “小王子可能對王位沒什麽想法,但是他的母親對那個位置可是很有想法的。”權泰鬥開口道。


    權泰鬥在長安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後,就立即返回了新羅,回到新羅的他並沒有被苛責,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當時留下來也隻不過是嚐試罷了,能成功的可能性並不大,而且權泰鬥回來之後,就將自己在長安城的所作所為‘大書特書’了一番,他敢這麽說完全是因為潛伏在長安城的新羅密探已經被賴家慶掃幹淨了,長安城到底發生了什麽,根本沒辦法傳回新羅,他怎麽說就怎麽是,沒有人能質疑。


    “我們現在討論這些,倒不如討論討論此戰之後,我們要如何向大楚討要好處。”刑部尚書樸正德大笑道:“至於他們崔家父子誰當這個王,對我們來說也不算什麽大事,不管誰來當這個王,他都離不開我們這些人啊!”


    說完,自顧自的大笑了起來,聽了樸正德的話,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畢竟樸正德說的確實是事實,他們這些人的家族在新羅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可不是你想換就能換的,隻要崔家還坐在那個位置上,他們的地位就十分穩固。


    “聽說這次出兵,路朝歌也來了,若是我們能抓住路朝歌,那官李朝宗要了幽州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刑禮部尚書金正奎說道:“前一次他們涼州可是從我們這裏弄去了不少好處,我們這一次怎麽也得把失去的拿回來。”


    “路朝歌啊!那可是李朝宗的兄弟。”樸金葵大笑道:“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幽州,就是要了整個渾河北方也不是不可能啊!路朝歌對於李朝宗有多重要,那就不言而喻了。”


    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的時候,兵部尚書趙德昭卻自顧自的喝著酒,沒有參與到討論之中。


    樸金葵看著悶悶不樂的趙德昭,舉起酒杯說道:“趙尚書,為何悶悶不樂呢?”


    “你們真以為我們能擋住涼州軍嗎?”趙德昭作為新羅的兵部尚書,對於兵事他或多或少的是知道一些的:“我們雖然有四十萬大軍,可是到現在為止,涼州軍可還沒有真正的動手呢!你們的想法太樂觀了。”


    趙德昭會如此說,不僅僅因為他知道一些兵事,更重要的是他的兒子是活著從長安回來的三個人中的一個,他兒子回來之後就將所有的事都跟他說了一遍,他現在屬於是騎虎難下了,若是涼州軍不能戰勝,他們一家子估計就完犢子了。


    “趙大人,難道不看好我們新羅的四十萬大軍嗎?”樸金葵說道:“若是野外我們倒是可以持有懷疑的態度,可是我們背靠王都城,這座城可是仿照長安城建造的,其固若金湯的程度,一點也不比長安城差啊!”


    “諸位大人,你們難道不知道嗎?”趙德昭歎了口氣,說道:“涼州的火藥可是還沒有拿出來呢!若是他們拿出來了我們要如何應對呢?”


    趙德昭的話讓在場的眾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們不是不知道隻是不行承認罷了。


    “諸位,我也希望我們的軍隊可以贏,但是我們還是要做最壞的打算。”趙德昭看了看眾人,說道:“若是涼州軍真的攻破了我們的王都,我們要怎麽辦?路朝歌的眼裏可是容不得我們這些世家大族的。”


    “趙大人多慮了。”權泰鬥笑著說道:“我可是聽說了,人家李朝宗和路朝歌根本就看不上咱們新羅,人家不過就是要礦產而已,隻要我們願意交出手裏的礦產,我們還是我們,他洪誌哉就算是複國成功了又能如何呢?還不是需要我們這些人扶持他才能梳理天下?”


    “既然是聽說,那就未必是真的。”趙德昭說道:“那洪誌哉若是效仿涼州之事,諸位要如何應對呢?”


    “他敢。”樸金葵冷哼道:“若是他識好歹,鬧我們這些人就擁立他,若是他不識好歹想對我們動手,那也就怪不得我們翻臉無情了。”


    “洪家上下幾百口人可都是我們殺的。”趙德昭站起身說道:“更何況他們背後還有涼州撐腰,你覺得我們真的能翻得起什麽浪花嗎?”


    “大楚的世家大族強大否?”趙德昭繼續說道:“還不是被路朝歌一路掃平了?”


    “那依著趙大人的意思,我們當如何呢?”權泰鬥看向了趙德昭問道。


    “我知道大家心裏是如何想的,就算是涼州軍攻破了王都,諸位在卑躬屈膝一次就是了,換個主子而已。”趙德昭舉起酒杯,對著明晃晃的燭光,看著杯中的美酒說道:“可是你們要知道,不是每一次卑躬屈膝都能換來一句諸位愛卿平身,這一次很有可能換來的是一句拖出去斬了。”


    “那趙大人覺得我們現在要如何做呢?”樸金葵冷眼看向了趙德昭問道。


    “怎麽做?”趙德昭苦笑道:“我說諸位應該去把城門打開,迎接涼州軍進城,你們能做到嗎?”


    “趙德昭你什麽意思?”工部尚書韓元明怒喝道。


    “我什麽意思,我就是想活著想大家都活著。”趙德昭說道:“諸位,有時間在這裏喝酒飲宴,不如想想自己的退路吧!”


    “難不成趙大人已經找到了退路了?”權泰鬥從趙德昭的話裏聽出了別樣的味道。


    “我去哪找退路呢?”趙德昭歎了口氣,道:“我希望諸位大人,若是能找到合適的退路,一定要拉我們趙家一把,我趙德昭感激不盡。”


    “若是我沒有記錯,您的兒子可是從長安活著回來的。”權泰鬥略有深意的說道:“那麽多大人的兒子都死了,為什麽你的兒子活著回來了呢?難道是你的兒子已經投靠了涼州的李朝宗不成?”


    “這件事我是解釋不清了。”趙德昭淡淡的說道:“我兒子如何能活著回來,在長安城的探子已經傳回了消息,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雖然我的兒子動手殺了一些人,但那也是被路朝歌逼的,若是諸位誰想在這件事上和我趙家說道說道,我趙德昭接著就死了。”


    “趙大人不要動怒。”樸金葵趕緊安撫道:“其實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現在是我們最應該齊心協力的時候,我們若是內部不團結,怎麽對抗王室呢!”


    樸金葵的兒子在長安城差點被路朝歌一腳踹死,最後又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要說他不恨趙德昭那是假的,可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也不想過多的追究這件事,先挺過這一關再說吧!


    “我們現在最好是做兩手準備。”趙德昭說道:“若是這一戰新羅勝了,我們要如何,當然這一條想一想就好,別當成真的了,如是我們新羅敗了,我們又當如何,這一條一定要想的仔細一些才行。”


    “你就這麽不看好我們自己嗎?”樸正德問道。


    “就算我們真的能打贏這一場,難道就能打贏接下來的第二場第三場嗎?”趙德昭又一次歎了口氣,道:“這一戰我們就算是贏了又能如何,我們就算是抓了路朝歌又能如何,隻要李朝宗想,他隨時都可以調集十幾二十萬大軍再次進攻新羅,你覺得到時候我們還能守得住嗎?”


    “更何況我們未必能贏啊!”趙德昭繼續說道:“我已經說過了,涼州軍此時還沒有下場,他們在利用洪誌哉的軍隊消磨我們的士氣和銳氣,一旦我們兩軍交戰數日之後,就算我們能消滅洪誌哉和他麾下的全部軍隊,我們的軍隊也會進入一個疲勞期,而這個疲勞期,就是涼州軍的突破口,到那時候諸位還覺得我們能頂得住嗎?”


    “崔家父子麾下的六萬禁軍精銳可都在內城。”權泰鬥說道:“這六萬人守住內城應該不是問題吧!”


    “守住?”趙德昭苦笑道:“怎麽守?內城的糧草儲備最多能頂七天時間,七天之後呢?涼州軍根本就不用打,困我們十天二十天的時間,我們自己就投降了,別說是六萬精銳了,就算是六十萬精銳也是挨宰的貨。”


    “既然你都發現了這些弊端,為什麽不趕緊上奏我王,讓他在內城多囤糧草輜重。”樸正德問道。


    “往哪裏放?”趙德昭說道:“是放在我家還是放在諸位的家中啊?這內城全都是官員府邸,誰家能把自己的府邸拆了堆放糧草?就算整個內城的府邸全都拆個幹淨,堆放大量糧草,那也不過就是一把火的事。”


    “在趙大人的眼裏,我們新羅的將士就這麽不堪一擊嗎?”權泰鬥說道:“難道我們就不能將路朝歌和他的涼州軍擋在王都城外嗎?”


    “能不能,其實諸位心裏已經清楚了。”趙德昭說道:“隻不過是諸位不願意承認罷了,涼州軍的實力相比諸位也都清楚,我們那四十萬軍隊,在人家的眼裏也不過就是一些還算有戰鬥力的普通人罷了。”


    “趙大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想也沒有必要在藏著掖著了,倒不如說說您到底有什麽打算吧!”樸正德說道。


    “現在說還為時過早。”趙德昭站起身,道:“諸位,我家中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趙德昭在眾人的注視下離開了樸金葵的府邸,而眾人都開始想著趙德昭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要我說,這趙大人就是想的太多了。”權泰鬥本來想勸所有人投降的,可是他轉念一想,若是所有人都主動投降了,那他在李朝宗和路朝歌心裏的地位一定會大打折扣的,不管這些人是不是他親自勸降的,都會被李朝宗和路朝歌重用,那麽他做大丞相的希望一定會破滅的,與其讓這些人跟他爭寵,倒不如讓這些人拚死抵抗,最後留下自己為李朝宗和路朝歌效力豈不美哉。


    “隻要我們上下一心,一定可以擋住涼州軍。”權泰鬥說道:“我看這趙德昭肯定是得了涼州那邊的好處,要不然他的兒子怎麽能活著回來來呢!他兒子沒準就是涼州故意放回來的,關鍵時刻給涼州打開城門。”


    眾人聽了權泰鬥的話,一個個的都沒出聲,隻不過此時他們的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起來了,他們畢竟是一家之長,很多時候考慮問題不能隻看著當前的情況,要考慮很遠很遠的,不然這個家族可走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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