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的賓主盡歡,待下人收了餐桌,端上茶水,已是黃昏時分。


    周俊彥這頓飯確實沒少喝,已經有些醉了。李朝宗叫人將路朝歌和楊延昭的小院收拾出來,讓周俊彥一家先住下,至於路朝歌和楊延昭,路朝歌隨便找個地方就能住,而楊延昭這幾天一直在軍營裏沒回來。


    路朝歌直接去了林哲言家,臨去之前將自己床下的一個小木匣捧在了懷裏。


    這個木匣裏麵都是路朝歌寫的一些以現在的條件可以製作出來的稀罕東西,他要將這些交給林哲言,好讓林哲言去賺大錢,賺花不完的錢。


    到了林哲言家中,將木匣一股腦塞進林哲言懷裏,道:“你看著弄吧!反正未來你必須很有錢很有錢,有錢到用銀子能把整個定安城塞滿。”


    林哲言看著懷裏的木匣,想到了之前路朝歌跟他說的事,林哲言道:“你確定你這裏麵的東西都比肥皂要強?”


    “不敢說比肥皂強,至少不比肥皂差。”路朝歌道:“薛澤世已經把路都鋪好了,你現在不愁銷路,如你還是賺不到錢,那你就找地方撞牆去吧!”


    “我撞牆之前也先弄死你。”林哲言道


    “小白臉子,沒安好心眼子。”路朝歌笑罵道:“哲言,我們要幹的事太凶險,你可想好了,一旦踏上這條路,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要麽以後榮華富貴,要麽就是路邊枯骨遺臭萬年。”


    “後院有房,你自己找個地方睡吧!”林哲言沒有回答路朝歌的話,而是說道:“我去研究研究裏麵的配方,看看能不能在最短的時間把錢賺回來。”


    一夜無話,第二天路朝歌回到自己家,看到早已起來的周俊彥在庭院裏看書,周俊彥看著走進來的路朝歌,招了招手,道:“朝歌,咱爺倆再聊聊。”


    路朝歌見周俊彥召喚,也不好意思拒絕,就坐到了周俊彥的身邊,道:“老爺子想聊點什麽?”


    “昨天跟我說的那些,我剛剛也想了一些。”周俊彥道:“即使你們控製了涼州道,可你要怎麽發展?現在的涼州道流民遍地,若是處理不好就會變成亂軍。”


    “老爺子,你說流民是怎麽來的?”路朝歌沒有回答周俊彥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流民自然就是因為失去家園,不得不離開住了很多年的地方,找更適合生存的地方。”周俊彥說道


    “那你覺得這件事不好解決嗎?”路朝歌問道


    “那你倒是說說該如何解決。”周俊彥一副虛心請教的樣子,問道:“你總不能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解決了吧?”


    “歸根結底就是土地。”路朝歌說道:“我準備最近這段時間就在安邊府和靖邊府收攏流民,由官府出麵,給與種子,讓他們自己開墾荒地,假如你一戶人家開墾出十畝荒地,那當地縣衙就給你登記造冊,這些土地就是你的了,再有官府發放糧種,前兩年不收稅,隻要歸還糧種便可以,從第三年開始收稅。”


    “這眼看可就要入冬了。”周俊彥道:“你準備讓他們怎麽度過這個冬天?總不能也是讓官府養著吧?”


    “那怎麽可能,我可沒那麽多錢養他們。”路朝歌道:“但是我可以雇傭他們給官府幹活。”


    “你具體說說。”周俊彥頓時來了興趣


    “現在的安邊府和靖邊府都是經曆過戰亂的,很多百姓流離失所,他們需不需要蓋房子?”路朝歌說道:“涼州道的道路需不需要修葺?各個縣城的城牆需不需要修葺?我花錢雇傭他們,隻要肯幹就餓不死,也能勉強度過這個冬天。來年開春就可以開墾荒地了,隻要有了吃有了住,很快就能恢複過來。”


    “你說的這些可都需要不少銀子啊!”周俊彥說道。畢竟曾經是朝廷大員,對於這些事肯定比路朝歌知道的詳細,至於需要多少錢,周俊彥自己都數不出來。


    “壓縮成本唄!”路朝歌說道:“我製作出一種紅磚,製作簡單而且成本不高,最是適合建房子。至於修路和城牆的修葺,可以暫時往後緩一緩。畢竟先解決他們住的問題才是關鍵,不能讓他們連這個冬天都挨不過去。”


    “你那所謂的紅磚造價幾何?”周俊彥問道:“建起房屋是否牢固?”


    “便宜的很。”路朝歌道:“紅磚用黏土就可以燒製,不僅便宜而且製作起來也簡單。”


    周俊彥點了點頭,道:“好啊!至少比那些天天蠅營狗苟的人要強的多,至少知道為百姓著想。”


    “要走那條路,民心是關鍵。”路朝歌道:“百姓不僅是兵源也是財源。別看一開始官府拿出那麽多東西,這都是為了以後能夠得到回報,所謂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


    “好一個舍得,說的真好。”周俊彥大笑道


    “您謬讚了。”路朝歌難得謙虛道


    周俊彥撫須感歎道:“你若是生在一個太平盛世,你一定是個治世能臣,封侯拜相也不難。”


    “我這種沒有背景的人能進的了朝堂嗎?”路朝歌說道:“現在的大楚,平民百姓根本就沒有上升的渠道,你就說說現在這些當官的,哪個不是靠著背景走上去的。”


    周俊彥沒法反駁路朝歌的話, 畢竟大楚的選官製度就是這樣,需要有人舉薦才能做官,哪怕你再有才華,哪怕你的才華足以讓整個大楚朝堂受益,那也沒用。


    “那你覺得該怎麽解決?”周俊彥現在是越來越喜歡和路朝歌聊天,總覺得這小子腦子裏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但又很適合一個國家的發展。


    “廢除舉薦製。”路朝歌道:“當然這不是一下能夠完成的,需要一步一步來。”


    “反正也沒事,你跟老夫說道說道。”周俊彥說道


    “首先,要讓所有人接受教育。”路朝歌略加思索道:“然後建立一種製度,比如考試,讓有學問的人都來參加考試。打個比方說,先將一個縣有學問的人聚集道一起,在縣裏參加考試,考試的題目可以由縣衙來出,然後選出每個縣的前幾名或者幾十名,給與一定的名分,這些得了名分的考生可以得到國家的補助,然後這些縣裏的得了名分的人,在到郡裏考試,考中的在將名分提升一個檔次,以此類推,最後將全國優秀的人才聚集道京城參加考試,有陛下親自閱卷,親自擬定人選,把這些人作出排名,這樣不僅可以加強中央集權,把選拔官吏的權力收歸中央,而且可以避免一些世家大族把持朝政。”


    其實路朝歌說的就是他那個地方的科舉製度,隻是路朝歌說的稍微含糊了一些,畢竟他對科舉製度也並不是那麽了解,隻能將大概得意思告訴周俊彥。


    誰知周俊彥一拍大腿,大喝道:“好好好,好一個考試製度,這種方法若是能夠推行天下,那將是所有讀書人之福,隻要有才能就能為國效力,好啊!好啊!”


    “那您覺得誰才能將這個舉措推行天下呢?”路朝歌適時的問道。李朝宗和路朝歌本就是要將周俊彥留下來,像周俊彥這種人,能夠在四十多歲就做到禮部尚書的位置,肯定是有自己才能的,並且他為官這麽多年,難道沒有門生故舊?現在李朝宗最缺的就是人才,周俊彥不僅僅自己是人才,他認識的人肯定也有很多人才。


    “你說朝宗?”周俊彥不確定的問道


    “其實誰都可以。”路朝歌笑著說道:“不過在推行這個政策之前,必須要打破原有的製度,若是大楚一直存在下去,那這個政策和很多政策根本就實現不了,畢竟現在這件事損害的可是世家大族的利益。”


    “那你的意思是要毀滅世家大族?”周俊彥驚愕道:“那些世家大族哪裏是那麽容易覆滅的。”


    “在你眼裏很困難的事,在我這裏其實沒那麽難。”路朝歌突然冷笑了起來,周俊彥頓時感覺道一股寒氣從腳底冒了出來。


    “那你準備怎麽做?”周俊彥問道


    “都說了是覆滅了,還能怎麽做?”路朝歌道:“最簡單也是最粗暴的辦法,直接連根拔起。我不會把這件事留到以後,反正都是要打仗,順便滅了那些世家大族也不是不可以,您說是不是?畢竟我手裏可握著刀呢!”


    “你就不怕他們團結起來?”周俊彥道:“這些世家大族團結起來,你可不一定鬥的過。”


    “那他們得有機會團結起來才行。”路朝歌笑道:“拉一批打一批,給他們足夠的利益,先讓他們自己鬥起來,我隻要瞅準時機動手就好。”


    “你夠狠。”周俊彥道:“那要是主動投奔到你們這邊的世家呢?你也要覆滅他們嗎?不怕傷了人心?”


    “自己人當然要溫柔一點。”路朝歌笑道:“在我的計劃裏,可以有豪門,但是不能有世家。”


    “你跟朝宗說過嗎?”周俊彥問道


    “這些事他不需要知道。”路朝歌說道:“他需要好名聲,需要愛惜自己的羽毛,我不需要。”


    周俊彥明白了,他能在四十多歲的年紀,做到朝堂二品大員,他肯定是不笨的,路朝歌沒有告訴李朝宗,就是為了護住李朝宗的名聲,李朝宗給所有人的印象,必須是完美的,必須是無可挑剔的,他要走的是王道之路。


    而路朝歌則恰恰相反,他不需要好名聲,他更不需要愛惜自己的羽毛,與其說是不需要,倒不如說他是要將所有的罵名、汙水都擋住,為李朝宗擋住,他要走的就是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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