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道的混亂已經超過了李朝宗的預期,從進入江州道的第一天他就發現了問題,按理說十萬人的大軍進入到某個地方,一定會遇到敵軍斥候才對,可涼州道大軍已經進入江州道三天的時間了,連一個斥候都沒有遇到,除了流離失所的百姓之外,連一片像樣的農田都找不到。


    大量的村莊被焚毀,百姓們眼神空洞麻木,仿佛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當涼州道大軍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這些百姓的第一反應就是逃,他們已經被江州道的戰兵禍害的不成樣子,見到戰兵自然就會害怕。


    李朝宗騎在戰馬上,看著四散而逃的百姓,歎息道:“江州道已經徹底爛了,從上到下裏裏外外已經爛透了。”


    “既然爛了那就推倒重建就是了。”跟在他身邊的皇甫弘毅道:“在廢墟上的新生往往更令人銘記。”


    “你需要多少時間?”李朝宗問道。


    “不知道,但我一定會用最短的時間讓江州道恢複過來。”皇甫弘毅說道:“不管怎麽樣,一定比現在要強。”


    皇甫弘毅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複,這也無可厚非,畢竟他對江州道還不了解,貿貿然給出承諾反而顯得輕浮。


    “那我就期待你能讓江州道變得更好。”李朝宗笑著說道。


    他對皇甫弘毅的才能還是認可的,那天聊了三四個時辰的時間可不是白聊的。


    “都督,前方十裏有一縣城。”一斥候打馬而來,道:“城內守軍約有三千,披甲不過五百之數。楊將軍請示,是否攻城。”


    “回去告訴楊嗣業,攻城。”李朝宗道:“記住,入城之後不可擾民害民,江州道的戰兵爛了,官員爛了,可百姓是無辜的。”


    “是。”斥候打馬而去。


    “江州道的戰兵一個都不要了?”皇甫弘毅道:“難道這些戰兵裏麵就沒有好人了嗎?”


    “一個好人扔在十個壞人堆裏,你覺得他會不會變成壞人?”李朝宗反問道、


    “這個我知道,他可能要變成壞人。”劉繼玉搭話道:“我深有感觸這件事,你不變成壞人就沒人跟你玩,因為你跟他們不是一路人。”


    而此時的小縣城之外,楊嗣業指揮著大軍開始安裝投石車,對付這種小縣城隻需要用巨石砸出一個缺口來就可以,相比於浪費的時間,戰兵的性命其實更重要。


    鎮遠軍準備攻城,而另外兩軍在距離鎮遠軍一裏的地方開始紮營,今天想離開此地肯定是不可能了,鎮遠軍攻破縣城之後還需要對縣城內的殘餘敵軍進行清剿,想要離開此地也要等到明天之後了。


    大型投石機安裝起來可不容易,往往一台大型投石車需要上百名輔兵進行組裝,當十幾台投石機組裝好之後,楊嗣業下達軍令將縣城的城牆轟塌。


    隨著一聲令下,十幾台投石機同時向著縣城的城牆投出了巨石,巨石畫出一條美麗而又血腥的弧線飛向了城牆,這是涼州道戰兵第一次實操投石車,準頭上差了不少,幾塊巨石墜落在距離城牆不遠的地方,將地麵砸出了一個大坑。其餘的巨石都從城牆的上方飛了過去。


    躲在城牆上的守城戰兵看著從頭頂飛過的巨石,頓時讓他們的心裏一緊,他們不敢想象這麽大的巨石若是直接砸在身上,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城內的將軍也是這個縣城現在的最高官員,他將身子緊緊的靠著城牆,默默地祈禱巨石不要砸在城牆上,他本是踏白軍的一名戰兵校尉,自從江州道大亂,就帶著自己那一校的人離開了踏白軍,最後攻破了這個小小的縣城,進入縣城以後,大肆劫掠城內百姓,不管是富戶也好還是普通百姓也好,都被他禍害的不輕,可他手裏有兵,百姓們隻能任他欺淩,最後很多百姓都逃離了縣城。


    第一波投石車投出的巨石沒能砸中城牆,輔兵們立刻趕上來調整投石車,隨著輔兵們撤了下去,第二波巨石投向了城牆,這一次投石機投出的巨石準確的砸在了城牆上,小縣城的城牆本就不厚實,每一塊巨石砸在城牆上,都足以讓城牆上的戰兵感受到城牆在‘顫抖’。


    “不要慌,不要慌。”守城的戰兵校尉歇斯底裏地喊道:“都藏好不要露頭。”


    可這個時候有幾個人能聽到他的喊聲,隨著一塊巨石落在城牆之上,幾名戰兵被巨石砸成的四分五裂,更多的戰兵開始四散而逃,城牆上慌亂的戰兵成了投石車的靶子,隨著一塊塊巨石砸在城頭,小小的縣城城牆終於抵擋不住巨石的轟擊。


    隨著‘轟’的一聲巨響,小縣城的城牆被塌了下去,足足塌了將近十米的一個缺口,這一段城牆上的戰兵隨著城牆的坍塌,被埋在了亂石堆的下麵,站在後方的楊嗣業,看著被投石車轟塌的城牆揮了揮手,一隊隊戰兵衝了出去。


    看著衝過來的涼州道戰兵,守城的校尉帶著自己的衝下了城牆,堵在了缺口的位置。


    涼州道戰兵先是用弓箭向缺口處射了兩輪,隨後戰兵衝了上去,涼州道的戰兵有多能打不好說,但你要說涼州道戰兵的勇氣和氣勢,嚇都能嚇死你。


    當衝在最前方的涼州道戰兵衝上廢墟,和守城的戰兵撞到了一起的時候,這才是守城戰兵噩夢的開始。


    沒有花裏花哨的動作,衝在最前麵的戰兵將戰刀的劈砍發揮到了極致,每一刀都是勢大力沉的,你力氣但凡小一點,連一刀都接不住,而且涼州道的戰兵之間配合的更加默契,不是盲目的衝上去一頓亂砍,而是三個人或者兩個人相互配合,當一個人揮刀的時候,另一個人全力戒備,避免從旁邊有人殺出,威脅到袍澤的生命。


    守城的戰兵校尉拖在隊伍的最後麵,他把升官發財我來,背黑鍋送死你去的精神發揮到了極致。


    隨著涼州道戰兵不斷前壓,守城的戰兵隻能不斷後撤,當第一梯隊進攻的一校戰兵全部衝進城內,這些戰兵結成了更大的方陣,以此來抵抗敵人的反撲。


    守城的戰兵遠遠多餘攻入城內的涼州道戰兵,可他們的訓練和默契程度遠不如涼州戰兵,他們雖然人數占盡優勢,可根本不是涼州道戰兵的對手,隨著涼州道戰兵不斷從城牆的缺口湧入,守城戰兵開始潰退,指揮第一波進攻的涼州道戰兵校尉大喊道:“都督令,一個不留,全部誅殺。”


    涼州道的戰兵校尉早就盯著那守城的校尉了,當他把李朝宗的軍令傳達了出去之後,拎著刀就撲向了那名校尉,別看兩個人都是校尉,可那守城校尉自從進入了小縣城,每天花天酒地的生活,早就把他的身體掏空了,而涼州道的這名校尉,自從進了軍營,就從來沒有間斷過訓練。


    涼州道的戰兵校尉借著衝刺之勢高高躍起,這一刀他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爭取要一刀結果了那名校尉,那名守城校尉若是舉起戰刀抵擋一下,也許還有生還的機會,可這小子居然轉身就跑,可還沒等他轉過身,涼州道戰兵校尉的戰刀已經劈在了他的肩膀上,隨後戰刀仿佛切豆腐一般,劈入了他的身體。


    小小縣城如何能擋住如狼似虎的涼州道戰兵,四散而逃的縣城戰兵,被涼州道戰兵黏在身後追殺,隻是一個時辰,三千多守軍盡數被戮,真的是一個活口也沒留。


    當李朝宗帶著親衛走進縣城的時候,縣城內的戰鬥已經結束,甚至連戰場都打掃的一幹二淨。


    李朝宗進了縣城就下了戰馬,縣城的蕭條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街道上沒有百姓他能理解,畢竟涼州道的戰兵在攻城,可那些四敞大開的店鋪怎麽解釋?他不相信這是涼州道戰兵入城之後所為,那是誰做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陪在李朝宗身邊的劉繼玉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把還帶著血的戰刀,拎著刀的劉繼玉衝進了一家店鋪,四下打量了一番又回到了李朝宗的身邊,道:“都督,看樣子已經荒廢有一段時間了,至少有兩個月了。”


    “去找幾戶人家看看。”李朝宗對身邊的親衛說道。


    跟在李朝宗身邊的親衛卻一步不動,李朝宗轉身看去,那些親兵就那麽站在那裏,手都壓在刀柄之上。


    “都督,少將軍吩咐,讓我們寸步不離的跟著你。”李朝宗的親兵校尉葦子峪道。


    “我去。”劉繼玉說到底還是年歲不大,雖然跟在魏無羨身邊學習了很久,也成熟穩重了不少,可畢竟還是個少年罷了。


    劉繼玉拎著戰刀就跑了出去,李朝宗也沒去責怪自己的親兵,這些人從當初定安城防禦戰之後就跟在他身邊了,除了上下級的關係,感情還是有的。


    劉繼玉鑽進一個小巷子,找了一戶人家,‘啪啪啪’扣響了院門,可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人回應,又找了幾家同樣沒有人回應,劉繼玉不死心,直接翻牆進了一戶人家。


    當他翻進院子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院子內躺著幾具屍體,看年紀應該是一家老小,看樣子死去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屍體已經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腐爛,強忍著想吐的感覺繞過了屍體走進了房間,房間內的景象更讓他難以接受。


    隻見兩名少女赤身裸體的躺在地上,看樣子死前被人糟蹋過了,那兩雙滿是驚恐的雙眼,仿佛在訴說著她們的遭遇,劉繼玉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脫下自己的大氅,蓋在了兩名少女的身上。


    回到李朝宗身邊的劉繼玉再也忍不住了,‘哇’的吐了出來,李朝宗看著蹲在那裏嘔吐的劉繼玉,想想也知道他看到了什麽。


    等劉繼玉吐的差不多了,皇甫弘毅講一個水囊遞給了他,道:“你看到什麽了?”


    “一家老少全都被殺了。”劉繼玉喘息著說道:“家裏的兩個少女也被人糟蹋了,人也死了。”


    李朝宗帶著人走進了小巷,挨家挨戶的敲門,可卻根本就沒有人回應,李朝宗無奈隻能叫人把門撞開,當李朝宗走進小院的一瞬間,一把菜刀迎麵飛了過來,好在距離很遠力氣又不是特別大,跟在他身後的葦子峪抽刀蕩開了飛來的菜刀。


    “諸位戰兵大爺,您行行好就饒了我這一家老小吧!”還不等李朝宗的親兵衝出去,屋內就傳來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我家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您就放過我們吧!老頭子我給你們磕頭了。”


    李朝宗撿起了地上的菜刀看了看,歎了口氣,道:“我們是涼州道戰兵,縣城的戰兵已經被我們殺光了,您可以出來了,以後不會有人在禍害你們了。”


    “求求你們趕緊走吧!”那蒼老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們是哪裏的戰兵都一樣,我麽真沒有東西給你們了。”


    “走吧!”李朝宗將菜刀扔在了地上,歎了口氣道:“皇甫,你任重道遠啊!”


    李朝宗帶著人連續走了幾家,遇到的都是相同的情況,現在的百姓根本就不再相信戰兵,甚至他們已經把戰兵當成了仇人。


    出了小巷子,一隊涼州道戰兵正押解這幾名俘虜從李朝宗麵前走過,李朝宗抽出戰刀走了過去,一刀一個將那幾名俘虜砍翻在地。


    “他們都該死。”李朝宗惡狠狠的說道:“這個縣城之內所有江州道的戰兵,一個不留全都給我殺了,把他們的頭顱掛在城門上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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