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朝歌來不及換下身上已經濕透的衣服,就去了道府衙門,現在他才是陽州的主心骨,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休息了,情況十萬火急,內有劉子騰的軍隊在地方上燒殺劫掠,外有隨時可能崩潰的堤壩,這個時候他必須站出來主持大局,就算平時他想偷懶也願意偷懶,但這個時候絕對不行。


    一條條命令從道府衙門中發往各地,關星淵那裏得到的指令是最多的,他手下一萬餘騎兵依舊在剿賊的路上,這一次路朝歌不需要他剿賊了。


    鄒明旭不是要殺人嗎?那就讓他無人可殺,路朝歌想到了堅壁清野,他要吧鄒明旭這些人,一步一步的逼到縣城、府城,這種城池想要被攻破,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到的,隻要他們敢停下轉移的腳步,路朝歌就能帶人追上他們。


    而在轉移百姓的同時,一樣從中抽調青壯前往渾河參加勞作,雖然不是自願的,但是路朝歌依舊秉持著,隻要你幹活了我就給你銀子。


    現在的路朝歌才不管涼州的家底能不能扛得住,哪怕是讓他出去燒殺搶掠,他也會想辦法弄到銀子,讓涼州度過這次危機。


    在道府衙門忙了一天的路朝歌,終於在黃昏的時候停了下來,也終於有時間把那件濕透的衣服換了下來。


    “少將軍,喝碗湯暖暖身子吧!”薛泰清端著一碗湯走了過來,放在了案幾上,說道:“命令已經傳達下去了,剩下的就看各地官員如何執行了。”


    “於吉昌。”路朝歌沒顧得上喝湯,衝著門外喊道。


    “少將軍。”於吉昌走了進來。


    “把你手下的人都給我派出去。”路朝歌說道:“和關星淵一起轉移百姓,若是遇到那幫挨千刀的,一個不留全都給我宰了,把人頭給我帶回來。”


    “那個帶隊的將軍叫什麽?”路朝歌又看向了薛泰清問道。


    “叫鄒明旭。”薛泰清說道:“他是劉子騰手下的大將。”


    “是他那個王八蛋。”路朝歌喝罵道:“老子當年把他從長安城帶出來,也算是對他有活命之恩,他就是這麽報答老子的?”


    “您認識他?”薛泰清好奇的問道。


    “我何止是認識。”路朝歌說道:“當年劉子騰他們跟著我一起離開長安城的時候,他就是劉子騰的親兵,走了那麽多天,他們那幾頭爛蒜哪個我不認識。”


    “於吉昌,你要是看見他了,把他活著給我帶回來。”路朝歌又看向了於吉昌,說道:“那個人你應該還有印象吧?我要活的,你記住了。”


    “少將軍您放心,隻要我看見他,我肯定把他帶回來。”於吉昌說道:“我讓蕭泰寧留下來保護你,要不然你身邊連個用的人都沒有了。”


    “袁和通留下,剩下的人全都帶走。”路朝歌說道:“玄甲軍也快到了,有玄甲軍在就行了。”


    “是。”於吉昌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道府衙門。


    交代完了這一切,路朝歌端起那碗已經熱湯,一口喝了個幹淨,他也是真的餓了,整整一天時間水米未進,啥好人也受不了啊!


    “少將軍,我叫人備飯吧!”薛泰清說道:“您這一天都沒吃東西了。”


    “報……”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兵衝了進來,道:“少將軍,葦子峪將軍護送著王爺到了。”


    “誰?”路朝歌不確定的問道:“劉子睿?”


    “是。”那傳令兵說道:“距離府城還有二十裏。”


    “他怎麽來了?”路朝歌疑惑道:“薛泰清,跟我去迎一下。”


    路朝歌和薛泰清剛剛踏出道府衙門的大門,這雨就突然停了,就是停的那麽突然,一點征兆都沒有。


    “狗屎玩意,他來了你就停了是吧!”路朝歌抬頭看了看依舊陰沉的天空,道:“老子一路從幽州跑到這裏,也沒見你停下來。”


    袁和通牽來大黑馬和一匹戰馬,路朝歌和薛泰清翻身上馬,一路出了陽州城,他們也沒迎出去多遠,就在城門口等著車隊到來。


    天色漸暗,劉子睿的車隊終於出現在了陽州城外,劉子睿也是早早的得了消息,知道路朝歌在城外等他,還不等馬車停穩,就跳下了馬車。


    “你沒事跑陽州來幹什麽?”路朝歌上下打量著劉子睿,說道:“我大哥讓你來的?”


    “除了他還能有誰。”劉子睿說道:“他也知道陽州道這邊的事了,所以讓我過來一趟。”


    “讓你過來幹啥?”路朝歌問道:“難道是為了看著我?”


    “他怕你發瘋。”劉子睿說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渾河的堤壩,劉子騰的事你得先放一放。”


    “六萬百姓被屠戮,這事我能放一放?”路朝歌沒好氣的說道:“也就是劉子騰沒在我麵前,這要是在我麵前,我現在就宰了他。”


    “朝歌,你聽我把話說完。劉子睿說道:“朝宗的意思,是最近這段時間要把所有的物資運往渾河岸邊,所有的物資都要優先築堤壩,你打仗的事得往後靠一靠。”


    “我知道,築堤壩是大事。”路朝歌說道:“但是劉子騰派到陽州道的人要是不清理了,陽州道的堤壩也築不消停,堤壩該築築,劉子騰的人我該殺殺,不耽誤。”


    “朝歌,我這次來是為了和劉子騰談判停戰的。”劉子睿歎了口氣,說道:“要不然也不至於讓我來一趟。”


    “你說啥?”路朝歌的嗓門頓時提高了好幾個調,看著劉子睿說道:“和談?劉子騰把陽州給我禍害成這樣,他還要和劉子騰和談?”


    “對,和談。”劉子睿說道:“知道你不願意,可是現在所有的重心都要轉向災情的控製,你不可能不知道洪水之後會發生什麽,若是發生瘟疫,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嗎?”


    “你少跟我扯淡。”路朝歌一擺手說道:“我打劉子騰和築堤壩有什麽關係?我又不征調民夫。”


    “你怎麽就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劉子睿的脾氣也上來了,看著路朝歌說道:“平州、成州、晉州,這些地方一旦發了大水,你覺得陽州能幸免嗎?現在不是打仗的時候,等雨過天晴堤壩無虞,你愛怎麽打怎麽打,你大哥絕對不過問半句,這是你大哥的原話。”


    “我不管,劉子騰欠我六萬條人命。”路朝歌是半句也沒聽進去,他現在就想收拾劉子騰。


    “我們就知道沒人能勸得住你。”劉子睿搖了搖頭,道:“所以呀!還得有人來治你。”


    “袁和通。”劉子睿看向袁和通說道:“去把後麵馬車上的人請下來,我就不信還沒人治得了你了。”


    袁和通看了路朝歌一眼,得到路朝歌的授意,才走向後麵的那輛馬車。


    “我告訴你,今天誰來都不好使。”路朝歌說道:“也就是我大哥不在,他要是在我麵前,你看我……”


    路朝歌話還沒說完,就見兩個小小的身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走在前麵的那小小的人一身華麗的衣裳,腰間掛著一條他格外眼熟的棍子,而第二個從馬車上跳下來的孩子,那是頂盔摜甲,腰間懸掛著一柄‘縮水’版的戰刀。


    “二叔……”兩個小家夥腳剛剛落地,就奔著路朝歌衝了過來。


    路朝歌看了看衝過來的李存寧和李存孝,又看了看劉子睿,劉子睿笑著說道:“知道別人都治不了你,但是這兩位絕對能,你有本事跟他倆發火。”


    還不待路朝歌說話,兩個小家夥已經衝到了路朝歌的麵前,路朝歌趕緊蹲下抱住兩個小家夥。


    “你爹是不是有毛病?”路朝歌在兩個小家夥身上一頓摸索之後,確定兩個小家夥沒有受傷,這才開口說道:“北方現在都什麽樣了,還敢讓你們兩個一起過來?”


    “我爹怕你在這不開心,就讓我們都來了。”李存寧笑嘻嘻的說道:“我還是這次談判的副使呢!”


    “談什麽……”路朝歌剛要發火,可看著兩個孩子,他把後麵的話全都咽了回去。


    這兩個小玩意,可是他看著長大的,從小到大都沒舍得說過一句重話,現在因為自己的脾氣,對兩個孩子發脾氣,他實在是做不到。


    “二叔,你看我這盔甲好看不?”李存孝脫離路朝歌的掌控,展示著自己身上的那套盔甲。


    他這套盔甲是袁庭之送的,也不知道袁庭之從哪搞來的,反正看李存孝穿著合適,就順手給了這個小家夥,這小家夥得了這套盔甲之後,那說是愛不釋手也差不多,就差晚上抱著睡覺了。


    “好看好看。”路朝歌笑著說道:“不過你年紀還太小,這盔甲盡量不要穿,對身體不好,等你長大了,二叔給你弄一套最好的盔甲穿好不好?”


    “行……”李存孝倒是痛快,反正路朝歌說的話他都聽。


    “存寧啊!”路朝歌又看向了李存寧的腰間,說道:“二叔問你一個問題哈!”


    “二叔你問。”李存寧說道。


    “你跟二叔說,你這棍子是怎麽回事?”路朝歌指了指李存寧腰間的棍子說道:“你看存孝掛刀,你掛棍子……”


    “你說這個啊?”李存寧解下‘父慈子孝’棍在路朝歌眼前晃了晃,說道:“我娘讓我帶來的,她說你看見這根棍子就老實了。”


    “從懷遠城到長安城,你老娘把這破玩意都帶去了?”路朝歌沒好氣的說道:“這東西是她的命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李存寧笑著說道:“但是我娘說了,這東西以後當傳家寶,現在她拿著打你,以後就交給我,要是竟擇不聽話,我就拿著它打竟擇。”


    “這可是全涼州,唯一打在過二叔你身上的棍子。”李存孝在一旁補刀,道:“我娘可是說了,全涼州沒人能打你,但是誰拿了這根棍子,誰就能打你。”


    路朝歌整個人都不好了,在涼州能打他的人有,還有好幾個,但是敢打他的,還敢拿棍子打的,就那麽一個,那就是謝靈韻。


    不是說誰拿了這根棍子誰就能打他,而是謝靈韻把這根棍子交給誰,誰才能打他,你要是把這根棍子偷走了之後來打他路朝歌試試,路朝歌一腳能踹死你。


    謝靈韻在路朝歌的心裏地位比李朝宗高多了,用路朝歌自己的話說,那就是,他確實是李朝宗背回去的,但是第一口吃的那是他大嫂給的,別管東西好吃難吃,好歹是讓他活下去了,所以沒人能比得了他大嫂在他心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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