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新年,涼州很多領軍將軍都將軍務交給了副將處理,自己跑回了長安城,這可不是私自回來的,而是李朝宗下達的命令,這些常年征戰、駐防在外的將軍們,新年是他們唯一可以和自己的家人團聚的時間。


    至於所有武事都扔到一旁了,萬一有敵人打過來了怎麽辦?那你就看看你是不是涼州軍各軍副將的對手了,這些人可是憋著一股子勁呢!巴不得你現在就打過來,他們也好大顯身手,然後在功勞簿上狠狠的記上一筆,將來涼州建立新軍的時候,他們也有機會去爭一爭那新軍領軍將軍的頭銜。


    隨著涼州的這些將軍回到長安城,先是找李朝宗匯報工作,然後就是回家和家裏人團聚,不過這些人在家裏根本就待不住,反正要過了年才能返回各自駐守的地方,時間還是比較長的,他們有大把的時間陪家人,現在要幹的那就是找人喝酒,往死裏喝的那種。


    就在路朝歌帶著一大家子人采購的時候,鄭洞國也趕到了長安城,回來第一件事當然是去李朝宗那匯報軍務了,原本司苑傑也是應該跟著他一起回來的,可是司苑傑剛剛接手昌州道在政務,這個時候根本就脫不開身,所以讓鄭洞國稟報李朝宗一聲,今年他就不回去匯報政務了,畢竟是剛到昌州,也沒有什麽好匯報的。


    這也就是在涼州,你要是換個地方你試試,你要是年底敢不回到中樞匯報,保不齊就定你一個謀反的罪名,別以為你覺得自己是在努力工作,上麵應該表彰你,你可別想太多了,上麵隻會認為你在準備一些見不得人的事,這才是現實。


    更何況,這麽好的機會巴結上麵的機會,那些有想法的人能放過嗎?肯定不能放過,借著過年走一走,對將來大有裨益。


    可這裏是涼州,你巴結誰?你巴結李朝宗還是路朝歌,你看看這兩位能不能打死你,到時候別說是升官了,你可能連這身官服都穿不上了。


    “你這要是再晚點回來,我還以為你今年不回來了。”李朝宗看著坐在下麵的鄭洞國說道:“昌州那邊怎麽樣?”


    “一切都挺順利的。”鄭洞國說道:“潰散在各地的亂兵基本上已經肅清了,新軍也開始訓練了,一切都不錯。”


    “司苑傑那邊呢?”李朝宗問道。


    “土地分發還需要點時間。”鄭洞國說道:“昌州的土地麵積龐大,不管是統計還是分撥都需要大量的時間,不過司苑傑的意思,在明年春耕之前,一定是可以完成的。”


    “這件事確實是昌州現在的頭等大事。”李朝宗說道:“有了土地昌州也就算是太平了。”


    “對了,朝歌跟你說年後的事了嗎?”李朝宗又問道。


    “跟我說了,還沒來得及感謝您呢!”鄭洞國說道:“主要是你這一支人丁確實是單薄了些,這件事也是我考慮不周了,要不是朝堂跟我提起,我都想不到這些。”


    “朝歌做事倒是想的夠全麵的。”鄭洞國笑著說道:“其實連我自己都沒想那麽多。”


    鄭洞國在李朝宗這裏待了足足一個時辰的時間,才離開了禁軍衙門,離開了禁軍衙門之後,鄭洞國就返回了家中,將年後能帶著家眷赴任的事和家裏人說了一聲,家裏人都很高興。


    唯獨鄭老夫人,她是唯一一個不想離開長安城的人,倒不是貪戀長安城的繁華,而是她想留在長安城,給李朝宗和路朝歌一個交代。


    若是鄭家人全都離開長安城,也就是說李朝宗和路朝歌就沒有任何手段可以威脅到鄭洞國了,這樣的鄭洞國很容易被人猜忌,一旦到了你被猜忌的那一天,你做再多事想挽回信任都不可能了,


    鄭老夫人這麽做,就是在告訴自己的兒子,李朝宗也好路朝歌也罷,他們對鄭家有恩,有天大的活命之恩。


    “你們都去吧!我就不跟著折騰了。”鄭老夫人看著大堂內的一眾人,緩緩的開口說道。


    “娘,您怎麽不跟我去?”鄭洞國疑惑的問道。


    “你隻知道把家裏人接到昌州,一家人可以團圓。”鄭老夫人端坐在大堂之上,看著鄭洞國說道:“你就沒為大都督想一想嗎?”


    “這就是大都督的命令啊!”鄭洞國說道。


    “這是大都督的命令沒有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都跟著你離開了長安城,你讓大都督和朝歌怎麽牽製你?”鄭老夫人說道:“涼州百萬大軍,能隨時調派十萬大軍以上者,除了大都督和朝歌,另一個人就是你,你想過這些沒有?”


    “娘,我從來沒有那麽大的野心啊!”鄭洞國趕緊跪在了鄭老夫人麵前說道。


    “你有沒有不重要,別人認為你有才重要。”鄭老夫人說道:“大都督和朝歌信任你,可是你就不怕有些人想踩著你上位?我們一家老小全都跟你離開了,有些人就會在這上麵做文章,到時候你讓大都督怎麽做?”


    “這……”鄭洞國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自己母親的話。


    “老大,我們老鄭家欠著大都督和朝歌天大的恩情,這份恩情你一輩子也還不完。”鄭老夫人說道:“當年若不是朝堂一人一刀帶著我們一家老小逃出長安城,你覺得我現在還真能站在這跟你說話嗎?”


    “當年,長安城郊外,朝歌一人一刀擋住了朝廷追兵,為了保護我們這一家子,差點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鄭老夫人繼續說道:“這是恩,比天還大的恩,讓你們哥仨用命去還都不為過,可是你現在做事,怎麽隻會想到自己,不為大都督和朝歌去考慮?”


    “娘……我知道了。”鄭洞國低著頭說道。


    “你帶著媳婦和孩子去昌州。”老婦人一錘定音:“其他人留在長安城,就當是在長安城當人質了。”


    “是。”大堂內的一眾人齊聲道。


    鄭老夫人看著一眾人,緩緩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人要知道感恩,要知道我們是在做什麽,要知道我們今天能坐在這裏是因為什麽,別覺得涼州缺了鄭家就不是涼州,涼州隻要大都督和朝歌兩個人在,那這裏缺了誰,一樣是涼州,看清楚自己的位置,想明白自己要怎麽做,知道了嗎?”


    “知道了。”一眾人再一次齊聲道。


    鄭老夫人站起身,將跪在地上的鄭洞國扶了起來,繼續說道:“老大,你身為家裏的老大,做人做事一定要多考慮考慮上位者的想法,你不能因為自己一時高興,就忘乎所以了,鄭家在涼州的地位已經足夠高了,你領兵十餘萬坐鎮一方,比那些所謂的封疆大吏的地位不知道高了多少,你的兩個弟弟在北方,已經做到營將軍了,你在涼州能找到第二個這樣的家族嗎?”


    “我知道,你想說涼州需要將門。”鄭老夫人繼續說道:“可是這個將門可以是任何人,為什麽就一定是我們鄭家呢?有時間的時候好好想想,這麽大個人了,凡事多想想。”


    “我知道了,娘。”鄭洞國說道。


    回了家,鄭洞國自然要和自己的兒子親近一番,小家夥上一次見到自己爹的時候,還是全軍大比的時候,這也兩個多月沒見了,不過倒是依稀能記住鄭洞國。


    鄭洞國的夫人,是個麵容嬌好的姑娘,姓鄒名奚瑤,鄒家在泉州也是一個很了不得的家族,就算是紅杉軍占領了泉州之後,也沒敢拿鄒家怎麽樣,而且對鄒家也算得上是客氣,當知道鄒家將長女嫁給了涼州軍的統兵大將之後,也不過就是去鄒家敲詐了一些財物罷了。


    鄒奚瑤,在鄒家的位也不低,正兒八經的嫡長女,畢竟能嫁給鄭家嫡長子,你要是個庶出,那和罵鄭家人有什麽區別,鄭家不管是在大楚還是如今的涼州,地位可都不是一個鄒家能夠媲美的。


    “今天的事,你確實是欠考慮了。”鄒奚瑤解下鄭洞國的大氅,說道:“母親說你也是為你好,別以為在弟弟妹妹麵前丟了臉麵,丟了臉麵也好過將來一家老小丟了性命。”


    “確實是我欠考慮了。”鄭洞國笑著說道:“若不是母親提醒,我可能就犯下大錯了。”


    “不過,以我對大都督和朝歌的了解,兩人並不是那樣的人才對。”鄭洞國又說道。


    “大都督和少將軍自然不是那樣的人。”鄒奚瑤說道:“但是咱也得為大都督和少將軍考慮考慮不是。”


    “對,你們說的都對。”鄭洞國笑著說道:“我準備帶你們到昌州道住幾年,等孩子長大了,到時候你在帶著他們回來,老大和路竟擇年紀差不多大,到時候去給朝歌他家那小子當個伴讀。”


    “對。”鄒奚瑤笑著說道:“這也算是給大兒子鋪路了。”


    兩個人正說話的功夫,府上的管家來到了門外。


    “大少爺,少將軍來了。”管家站在門外開口道。


    “怎麽這個時候來了。”鄭洞國一臉霧水的問道。


    “我看少將軍身後跟了不少牛車。”管家說道:“可能是知道您回來了,來看看您,順便帶了禮物。”


    “走吧!一起去迎接一下。”鄭洞國笑著說道。


    兩人來到前院,就看到了鄭老夫人帶著一家人已經等在了那裏,若是鄭洞國沒有回來,迎接路朝歌的事鄭老夫人出麵自然沒有什麽不妥,但是鄭洞國現在回來了,他才是一家之主,這件事必須等鄭洞國過來處理。


    鄭洞國帶著一大家子人走出府門,路朝歌周靜姝扶下 了馬車,那幫小家夥就在車上待著就是了。


    “見過郡王殿下,見過王妃。”鄭洞國帶著一家人躬身行禮道。


    路朝歌上前兩步,趕緊扶起了鄭老夫人,道:“嬸子,他們叫我郡王也就叫了,您怎麽也跟著叫,您叫我朝歌就行,您可是我的長輩。”


    “那怎麽能行。”鄭老夫人笑著說道:“現在的涼州可不是以前的涼州了,凡事都要多講規矩才好,若是沒了規矩,這天下還不亂了套了。”


    規矩,這是路朝歌這幾天聽到過最多的一個詞,不管是周靜姝還是謝靈韻,都跟他提過好幾次了,雖然他不是很喜歡,但是人家說的確實有道理。


    “這裏也沒有外人。”路朝歌笑著說道:“都是自己家人,您就別這麽客氣了。”


    鄭老夫人笑著看向從府門外經過的人,也不說話,就這麽看著路朝歌,路朝歌順著老夫人的目光看了過去,就看到了來來往往的人群,也是一陣無奈,他現在已經放棄了,愛怎麽樣怎麽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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