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子柯沉默半晌後說道:“我的小師弟曆劫去了,一時半會來不了。”花潮:“那聞公子呢?”焦子柯搖了搖頭:“我師尊這樣的人物一出手就會牽動天地,引來無數雷劫降下。”馬車駛進紫竹林,那位太子依舊踏著血月緊追不舍。沉黑的夜色中,他那頭黑中泛金的發絲迎風飛舞,額上的金印光華燦燦,眉眼妖異桀驁,身上的金色蟒袍在風中烈烈飛舞,當真是風采出眾。花潮問道:“這個人和你有什麽淵源麽?”焦子柯的語氣有些羞愧:“也沒什麽淵源,這個人叫師鐸,我當年一直與他爭奪天驕第一人的名頭,數千年沒有分出勝負,此後我的小師弟後來者居上,修道不過十三載就一夕悟道,讓師鐸連番慘敗受盡捉弄。”花潮說道:“那你的小師弟挺招人很啊。”“是啊,師鐸平生最恨的人就是我的小師弟,恨不得將我的小師弟斷筋挖骨挫骨揚灰,還總是藏身於歸雲山外的柳林中伺機報複。”焦子柯的語氣有些淡淡的自豪,冷傲的眉眼間也多了一絲笑意,談起往昔,不禁回憶起當年小師弟那意氣風發的模樣。花潮十五歲那年正是仙域十年一次的仙門盛會,先是仙道大能們坐而論道,而後便是各個仙門中出類拔萃的弟子進行切磋比試。那次盛會上花潮大放異彩,他年僅十五,穿著一身雪白衣衫,上台比試時手中隻拿著一截花枝,臉上掛著甜蜜蜜的笑。與他對戰的是懷虛一派的大弟子師鐸,師鐸年少成名天資出眾,一手劍法出神入化所向披靡,是懷虛宗欽定的下一任宗主。上一次盛會中焦子瓊敗於他的劍下受了不輕的內傷,調養了一個月才大好。那時師鐸走上台,看見迎戰的是一位如此年幼的少年不禁微微愣了一下。隨後他收起佩劍冷著臉說道:“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上來做什麽,刀劍無情,怎麽拿著一截花枝來這胡鬧。”聽師鐸這麽說,花潮也並未生氣,臉上還是笑盈盈的,雪白纖長的手握著花枝,俏生生的站在高台上。他眨著水光瀲灩的桃花眼,脆生生的說道:“這位哥哥,我可沒有胡鬧,我這花枝也沒長眼睛,若是傷了你,日後可不要記恨才好。”少年的聲音如玉珠落盤,語氣又脆又甜,一雙似是蒙著淡薄煙雨的桃花眼笑得彎起,眼角彎成了兩道誘人的彎鉤。師鐸一愣,冷冷說道:“小兒狂語!”而後麵色一沉拔劍出招,劍勢有如萬丈驚雷,攜卷著一輪血月以雷霆之勢向花潮滾滾襲來。麵對這駭人的劍勢那個十五歲的少年倒也不慌,臉上還是甜甜的笑著,不慌不忙的拿著那截花枝輕輕一撥,台下的仙門弟子還未看清這是何種道法,便看見那駭人的劍勢瞬間消散。這四兩撥千斤的手法贏得滿堂喝彩,喝彩聲未落,花潮的身法已經變得極快,隻能看到一片虛幻迷離的白影。台上疾風陣陣,時而有血月隱現,時而有花枝橫斜,每一道風聲都伴隨著一道血光,血肉撕裂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不多時潔淨的高台上便被血液染紅。仙門比試向來是點到即止,哪裏有這樣慘烈的情況,觀戰的弟子們心神巨震時,懷虛宗的宗主突然一聲厲嗬,飛到比試台上。與此同時,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被擊落高台,台上飄忽的白影頓時靜止。滿是血汙的高台上,少年一身白衣勝雪,手裏拿著滴血的花枝,還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那一戰,師鐸身上被花潮戳出了九百七十二個窟窿。懷虛宗宗主大怒,花潮卻對他一笑,甩了甩花枝上的血說道:“哎呀懷虛宗主不要生氣嘛,徒弟不爭氣你跟我生氣做什麽,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裏,再收一個弟子不就好了嘛?”那輕慢帶笑的語氣把懷虛宗主氣了個倒仰,尚有一口氣的師鐸噴出好大一口血,直接暈死過去。“誒呀,還能噴血,我還以為血流進了呢,真是嚇人一跳。”花潮一臉驚魂未定的拍拍胸脯,甩了甩花枝溜到師尊身後去了。他笑吟吟的扯著師尊的雪白衣袖,從師尊背後探出小半個腦袋,一雙桃花眼笑得彎起,眼裏的水光蕩來蕩去,像是在眼眸裏盛了一汪醉人的甜酒。懷虛宗宗主執意要個說法。闖了禍的小師弟跟個小姑娘似的躲在師尊身後一圈一圈揪著師尊的袖子。一向嚴苛的師尊也沒責罰他,隻是斥責了幾句讓他麵壁思過。那小子思過不到一小時就溜出來向師兄們討蜜餞,焦子柯說了他幾句出手太狠毒。還沒怎麽說重話那小子就撒起嬌來:“我害怕嘛,那個叫師鐸家夥劍法那麽可怕,我又是第一次參加盛會,一緊張手就不聽使喚了,哪裏知道那個師鐸這麽沒用。”師兄們一陣無語,隻當他年紀小道法又深,所以出手不知深淺。唯獨焦子瓊哼了一聲,厲聲說道:“花潮養於虎狼,心似豺豹,絕非善類!”當時眾人一呆,連花潮都跟著愣了一下。這一句話正好傳到了師尊耳裏,當晚焦子瓊就被罰麵壁思過七十二天。這位排行十一的弟子是焦子柯的堂弟,對花潮比較嚴厲,向來認為花潮性格嬌縱應該嚴加管教。可惜其他十位師兄總覺得他小題大做,畢竟歸雲後山上的小奶貓都比花潮年長個幾百歲,小師弟這麽小的年紀,就算天資駭人了一些也該被寵著慣著。仙人的壽命這樣漫長,何必急於一時呢。不成想終成大禍。仙鶴拉著馬車在紫竹林裏一路狂奔,師鐸踏著血月如影隨形。紫竹不斷被血月光暈消融,甚至有紅色光線穿透馬車。一道冷漠異常的聲音在空中響起:“雖然我們二人不分伯仲,但是你的幻術不及我,要麽出來與我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場,要麽交出車裏人。”焦子柯的聲音冷的徹骨:“與你一戰又有何妨,不過是我小師弟的手下敗將。”